“欺君之罪當誅九族,誰才是最安全的選擇?”祁令瞻接過長寧帝遞來的餌料投池中,“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無論走哪條路,肅王都樂意幫。”
長寧帝苦笑:“朕的侄子,生下來必有長相肖朕的地方,朕不想認都不行。”
“這是貴妃眼下最佳的選擇,也正因如此,才教人猜的容易。”祁令瞻道,“沒有證據,也不怕被陛下猜到。”
長寧帝嘆氣:“姚家如此萬事俱備,看來江山易主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眼下的形確實棘手,祁令瞻朝坤明宮的方向了一眼,不免為照微的境擔憂。
長寧帝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去看看吧,朕好像將得罪了。”
照微尚且不知姚貴妃懷孕的事,此時正擎著彈弓打樹上的紅棗,錦春和錦秋扯著一尺多寬的布在樹下接著,祁令瞻走進坤明宮時,尺寬的布上已兜滿了沉甸甸的紅棗。
他止步在垂廊下著照微,見烏發已綰做端莊的宮髻,鬟間珠翠與上流蘇隨著手中的彈丸手而搖搖輕。照微若有所,轉頭朝這邊過來,看見祁令瞻后,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而的神變化正被祁令瞻收眼底。
他忽而覺得心緒凝滯,難名的惆悵如墨洇宣紙,悄悄在心里散開。
他站在廊下向照微行禮,清聲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將這些棗子洗干凈,送去給太子,”照微將彈弓收起,對宮人說道,“都退下吧,不必伺候。”
知道祁令瞻重規矩,昨天大婚,今天他就尋到了坤明宮,必是有事而來。昨夜到現在不過數個時辰,照微只想到了一種可能,便是昨夜激得長寧帝拂袖離開一事。
如今坤明宮里宮人不多,都遣出去,愈發顯得空,連盞熱茶都沒有。照微疑他是來尋釁,臉不好看,而祁令瞻別有心事,亦是眉宇沉凝,兩人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終是祁令瞻先開了口。
“昨天夜里,你們……”
只說了半句便問不下去了。
雖說帝后無私事,但這種事通常都是家中長輩關心,他一個做哥哥的,實在不知該怎麼問。
照微心道果然如此,坦然冷笑一聲,說道:“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我知道在其位當謀其政,不該一宮就得罪他,但我就是過不了心里的坎,天底下哪個男人都可以,偏是他不行,我看見他,就不自地想到窈寧姐姐。我知道自己這樣過于任,但事已至此,人已得罪,你來訓我也晚了。”
祁令瞻從這番話里將昨夜的形猜了個大差不差,心中百般滋味雜。
他對照微說:“我不是來責怪你的。”
照微問:“那你來做什麼?”
其實是有些牽掛,怕在宮里人欺負,所以昨晚一夜未歸府,守在他能離皇宮最近的政事堂。
但因許多可言的、不可言的理由,祁令瞻沒有將此話說出口。
他轉而言道:“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臨華宮姚貴妃有孕了。”
照微霍然站起來,臉十分難看。
“李繼胤瘋了嗎,他還嫌姚家……”
“恐怕不是陛下的孩子。”
照微蹙眉,“那就是姚貴妃瘋了。”
但很快將其中關竅想明白,得出了與祁令瞻同樣的答案:“肅王不臣東宮。”
祁令瞻聞言竟然笑了,“做了皇后果然不同,一時不見變聰明了。”
照微嘆氣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有心開玩笑?聰明又不能當飯吃,姚家若是出了皇子——不,一定會是皇子,他們既然敢做,一定會做到底……外有北金,有皇嗣,掌著中朝,打武將,豈不是反了天了?”
頭一回做皇后,尚未修得風雨不安如山的心態,兀自在原地轉了兩圈,見祁令瞻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恨不能過去扯他袖子。
“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看這般,祁令瞻心中反倒平靜下來,他已約有了想法,只是沒想好要不要告訴。
正此時,宮人進來通稟,說是太子殿下前來拜見。
太子李遂牽著錦春和錦秋的手走進來。照微上次見他時襄儀皇后仍在世,那時他養得金尊玉貴,像是堆玉砌的菩薩子,如今卻瘦得像玉米稈,臉也是玉米稈似的蠟黃。
祁令瞻進宮次數多,常去看他,李遂先走到他面前給舅舅請安,又怯怯地朝照微喊了一句“姨母”。
錦春糾正他道:“殿下如今該喊母后了。”
李遂不說話,照微蹲下,輕輕拉著他的手將他帶進懷里,努力作出窈寧姐姐那般溫可親的態度,同他說道:“那就先喊姨母吧,告訴姨母,棗子嘗過了嗎?”
李遂點點頭。
“甜不甜?”
又點了點頭。
“那你同我說聲謝謝。”
李遂便說道:“謝謝姨母。”
照微又摟著他說了幾句話,觀察著他繃的后背漸漸放松,這才放開他,讓錦春和錦夏帶他到庭中曬曬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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