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祁令瞻道:“這邊有侯爺陪著我,朝中的事拋不開手,我也怕照微自己在宮中支應不過來,子,你早些回永京吧,事實如此,照微不會怪你這個做哥哥的。”
察覺了祁令瞻的猶疑,猜測他是怕查到的結果令照微失,然而更深的原因,卻從未起疑。
祁令瞻心中嘆息,默然應下,“我明白了。”
恰逢照微催促他回京的書信又至,語氣里幾乎有了難以支離的怨念,祁令瞻在燈下緩緩收攏書信,心中一時熱,一時冷。
四月二十六,祁令瞻離開錢塘,祁仲沂為他餞行時,又叮囑他在照微面前不要多言。
“最遲到年底,屆時兩淮的生意有了進展,朝中的風聲業已平息,放舅舅下山。”祁令瞻立在馬上說道,“不能讓舅舅在匪窩里過年。”
祁仲沂道:“但愿如此。”
祁令瞻六天后抵京。時值暮春,天氣暖得幾乎令人發汗,滿街春衫輕薄,廣袖翩翩。
他在永平侯府門前下馬,侯府里如今沒有能管事的主子,平彥翹首等在照壁,看見他后幾乎奔迎過去。
“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宮里的人來了好幾趟,說讓您回京后先進宮。”
祁令瞻將手里的馬鞭拋給他,抬朝府中走,“急什麼,我先沐浴更。”
過了照壁,卻見錦春立在庭中,見了他,斂裾行禮,笑盈盈說道:“太后娘娘說讓參知大人即刻宮,不必更。”
祁令瞻心中嘆息道,真是有縝如此的時候,連口息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走吧。”祁令瞻無奈道。
匆匆乘馬車宮,穿過徇安道,幾經周折來到坤明宮。聽說他到了,照微丟棄手中投壺的木箭,起往外走,讓宮人去太醫署宣楊敘時過來。
“整整半個月沒有消息,我還當你被山匪扣下回不來了。”
照微見他平安無事,心中略松了松,連口茶也顧不得讓他喝,焦急問道,“到底查出了什麼,此事與姚鶴守有關嗎,抑或別的什麼人?”
祁令瞻深深看了一眼,又不神垂下眼簾。
他說:“錢塘的局勢并非想象中那般詭譎,母親已經接手了舅舅的生意,有經手,今年容家上繳朝廷的布糧稅不問題。”
照微道:“我沒問生意,我是問舅舅。”
“照微,”祁令瞻輕輕嘆了口氣,“舅舅他……確為流匪所害。”
“什麼?”照微懷疑自己聽岔了,“確為流匪?”
“是。”
照微啞然半晌,問他:“兄長,你是沒有查到線索還是……”
祁令瞻態度確定近乎斬釘截鐵,“查清楚了,確為流匪,見舅舅的馬車豪華,一時起意,謀財害命。”
“謀財?”照微聞言怔了半天,忽而冷笑道:“我不信有這樣的巧合,薛序鄰的折子前腳進京,舅舅后腳就出事。這天下的謀,一向披掛巧合的殼子。”
“照微……”
“你也說過,葉縣坳南兩地清貧,流匪怎會在此出沒,取財不夠,還要殺人焚尸,我不信這是流匪所為!”
祁令瞻知道不會輕信,緩聲道:“朝廷派去錢塘的三法司員也該回京復命了,你可以詢問他們。”
照微道:“他們若是信得過,何必勞煩你千里迢迢跑這一趟?哥哥,你是不是瞞了什麼,抑或有什麼苦衷?”
祁令瞻輕輕搖頭,勸道:“事實如此。”
“我不信。”
照微語氣泛涼,著祁令瞻的目中怒意與失雜,“我不會讓舅舅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如今,哥哥你也來騙我,是嗎?”
面對的指責,祁令瞻如今唯有默認,他實在做不到睜著眼狡辯,欺瞞,還要令傷心。
照微卻一句句問他:“這回又是為什麼,是怕我借此向姚鶴守生事,還是說你與薛序鄰存了一樣的心思,要拿我舅舅這一條命,向姚鶴守示好投誠?”
越說越口不擇言,故意要往人心頭扎。
聽了這話,祁令瞻心里自然不好過,只是讓往姚鶴守的方向猜,總好過讓知道真相。
是以,他故作嘆息道:“你如今斗不過他,計較真相,只會讓你更難過。”
果然是……果然如此。
照微氣得攥了掌心,難道因為尚不能一刀劈了姚鶴守,就要眼睜睜任其欺凌,一次又一次嗎?
問祁令瞻:“倘我偏要求個真相,偏要為舅舅報仇,哥哥,你會幫我嗎?”
祁令瞻說道:“此事,你沒有證據。”
他不會。
他分明查到了,卻不愿幫。
對他遠行的牽掛、因他回京的欣喜,如今盡數化作失,以及……的怨恨。
兩人一時默然,錦秋通稟道:“娘娘,楊醫正到了,是否要現在請進來給參知大人看診?”
“他回去吧,”照微冷聲道,“醫人不醫心,何必費周折。”
第34章
暮四合, 宮室里最先被漫無邊際的暗覆沒。
兄妹二人不歡而散,祁令瞻已離開許久,照微仍漠然獨坐。不吱聲, 沒有人敢去點燈惹嫌,直到錦春走進來通稟道:“娘娘,陛下來給您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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