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咬,一邊去摧殘那荷花,將花瓣撕得滿案都是。
許久后松開,指腹輕輕挲著上的齒痕,對說道:“家里的梔子花開了,香氣更濃,明天我讓平彥給你送幾支來。”
照微問他:“你明天不來尋我了嗎?”
他低聲如清水擊玉:“娘娘的宮室太小,容不下許多人團簇,既然有人來陪你,便無須我來了。”
照微仰面瞧著他,“你又吃逾白的醋啦?”
“豈敢。”
照微簡單解釋道:“我也不是天天待他親近,只是近來有事要代他。”
祁令瞻等著說是什麼事,卻見抿著眨了眨眼,一副無可奉告的態度。
祁令瞻沒有到安,反而覺得心里更堵,緩緩道:“與你有關的事,有什麼是他能做而我做不了的?照微,這是第二回 了,再有下次,我可真要生氣了。”
一共就兩件事,回回都被他上,也真是不巧。
照微兩顆黑眼珠一轉,說:“是他找人幫我修一修我的虎頭金彈弓,如此玩喪志的事,總是要低調些。”
祁令瞻聲音冷淡:“扯謊罪加一等。”
照微:“……”
太知知底也不是好事。
見他氣得拂袖要走,照微隔案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急忙道:“不是說事不過三嗎,這才兩回,怎麼就生氣了?”
如此理直氣壯,險些將祁令瞻氣笑了。
照微靈活地從奏折堆疊的桌案上翻過去,沿著他的袖子攀上他的胳膊,見四外無人,撒似的摟住他,“哥哥好”、“好哥哥”地疊聲喊個不停。
祁令瞻而不能,只覺得半邊都發麻。
見他雖不說話,臉卻和許多,知這招好用,照微便開始之以、曉之以理。
“我當然只喜歡哥哥,但是也要有自己的,哥哥從前不也如此麼,父親和舅舅的事瞞著我,與北金的條款也瞞著我。我當然知道你是為我好,怕我傷心,怕我沖,如今我也一樣啊,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
這番話竟然祁令瞻啞口無言,他盯著,發現的眼神澄澈溫和,毫無奚落的意味。
“所以你若是因此而生氣,實在沒有道理,若是因為吃逾白的醋……”
單手勾住他的腰帶,踮起腳來主吻他,含笑的聲音從纏的齒間泄出:“既有皓月明,何羨螢火?”
桌案微微一晃,那凈水瓶險些跌下去。照微抬手扶穩,攬在腰間的力道收。
“你錯了,微微。”
他說:“皓月明是我的,螢火也是我的。從前欺瞞你、推拒你,皆是我因自大而做下的錯事,如今我才明白,自己本見不得你分給別的男人一點好臉,尤其是那些得了你一點好,就想得寸進尺的人。”
他又想起了江逾白腕上那串蓮花菩提手串。
只是話說得太過,他也怕煩,遂收斂心緒沒有提,靜靜這忙里閑的一時親。
自那之后數日,照微恍惚覺得祁令瞻和江逾白在宮里不期而遇的次數越來越多,將其歸結為運氣不好,卻不知這兩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正暗自較勁。
江逾白上趕著為研墨、奉茶,親力親為一切瑣碎之事。照微以為他是閑不住太無聊,將張知尋來討歡心的一只翠頭鸚鵡賞給了他。
那鸚鵡頭上的羽是翠,上的羽是紅,兩翅深靛,華而高傲,偏不肯學說一句人話。
江逾白教了兩日無果后,在庭院中打開籠子,將它放飛了。
祁令瞻正瞧見這一幕,微風拂江逾白的竹青的袖袍,淺金的日頭在他秀逸的面容上鍍了一層,他手里仍高舉著空的鳥籠,遠著鸚鵡消失不見的方向,像一支守著籠子的翠竹、一棵孟春時新綠的柳樹。
他站在廊下出聲問道:“既然不舍,為何還要放走?”
“我困于宮闈,又是這樣的份,自然是不配的。”
江逾白回向祁令瞻,謙和從容一揖,“但我也希不必任何人的困鎖和強迫,自由地鳴于九皋,聲聞于天。”
第98章
沈懷書站在祁令瞻面前, 垂眼盯著擱在梨花案角的戒尺,態度溫順,默默不語。他的目向上一抬, 就能看見祁令瞻手里著的紙張,正是他為武炎帝代寫的課業。
在代他抄寫《隆中對》之前,沈懷書還曾幫他摹過字帖、寫過文章。
“能特意練出如此相似的一手字的人, 又怎會疏到在諱筆上馬腳。”祁令瞻聲音淡淡,打量著沈懷書,“既然一開始未拒絕陛下, 緣何又突然反水?”
沈懷書說:“學生有于太傅的教導,自覺不能做阿諛諂之臣,而應做正君匡諫的直臣。為陛下代筆課業, 固然能得一時寵信, 然于君有損, 明臣不為,所以學生知錯而后止。”
祁令瞻微微一哂,“是嗎?三歲記誦孔孟,五歲通理《尚書》, 這樣早慧的孩子, 竟然八歲才明白為君代筆課業非直臣所為的道理,難道你從前讀書皆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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