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間的都城街道還是很熱鬧的，宵束縛松了大半，這個點兒還可見人流如織。

尤其天比較涼爽，一掃暑氣和黏膩，剛好這幾日都城來了南方的戲班子，不但本地居民在街頭走得多，還有些著南方口音的外地人，更顯出幾分熱鬧。

徐采薇一怒之下自己從陸家跑出來，才想起丫鬟被人家單獨拉下去招待，好在都城治安向來不錯，所以大晚上倒也沒什麼可害怕的。

最重要的是，剛剛陸上元的話實在太過傷人，想過會被拒絕，但卻沒有想過會以這樣一種難堪的方式。

對方大概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才會把話說得如此絕。

徐采薇抹了把臉，骨子里那點貴的驕傲涌上來。

有什麼了不起，就是盲婚啞嫁，憑的家世和所教育，難道還會比誰過的差不？

這麼想著，心里好了些。

眼見前面人越來越多，怕被認出來，想了想，拐一條巷子準備抄近路。

真是應了那句“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那巷子平時沒什麼人的，偏生那日有幾個南方客商喝醉了，跌跌撞撞從一家酒肆出來，好巧不巧正撞上徐采薇。

雖然夜掩映，再加上剛剛哭過，可到底是天生麗質，在都城貴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尤其在鮮見到北方的南方人眼中，便愈發顯得惹眼。

那為首的公子哥初時湊上來時，徐采薇還耐著子回絕，可喝醉酒的人哪有什麼理智可言，就像聽不懂話似的，一直不依不饒地跟著。

“相逢便是有緣，這位姑娘若是一個人，不妨跟我們喝杯酒？”說著頗為得意地自報家門，仿佛那是什麼了不得的份，“家父乃是南縣令，姑父是知府，姐夫乃是府里的班頭……”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呢？”徐采薇合理懷疑自己如果不打斷，眼前這人會把整個家譜都背一遍，臉冷下來，不大耐煩道，“煩請公子自重。”

被拒絕那人一怔，往日在家鄉，哪個姑娘家聽了他這份能不容啊。

眼前這姑娘著倒是考究，但哪個好人家姑娘深更半夜還在外面閑逛啊，于是愈發覺得徐采薇是在虛張聲勢。

他自詡相貌出眾家世好，看中的姑娘幾乎沒有不到手的。

“姑娘別不好意思啊，咱們也不是壞人，不過是看姑娘孤一人，想做東喝個小酒。”

徐采薇目不斜視，腳下步子愈發加快起來，那人見油鹽不進，手去攔，還沒到小姑娘的角，就被一只手生生彈開了。

陸上元那張滿滿年氣的臉映眼簾，他正眼也不瞧那幾個混混。

“我送你回府。”

剛剛才

被當著眾人面奚落的徐采薇想起陸府的丟人一幕，面子上掛不住。

“不用你送，我有手有腳，回個家還是可以的。”

陸上元不愿跟小姑娘置氣，亦步亦趨跟在后。

那幾個南方紈绔不干了，上前將人團團圍住。

“你是不是耳背，人家姑娘說不要你送。”說著欺過去，直接手。

不遠巷子口，寧王府的馬車靜靜停在影里。

“確定不過去搭把手？你弟弟那樣子看著不像是抗揍的。”

陸夭彎笑笑，搖搖頭，隨手拈起一粒杏仁放進里。

若是沒記錯的話，陸上元手應該還不錯，陸家雖然是文，但這小子自跟私塾里的一個拳師相，學了不拳腳功夫。

起初是為了保護母親和自己不欺負，后來頂門立戶，倒是鮮見他跟人手了。

過馬車簾子，看向不遠巷子里跟人打一團的年。

“咱們走吧，他一個人能應付的。”

任何時候，英雄救都是屢試不爽的法寶，況且這幾個嘍啰著實不在話下，陸夭看了眼暗的兩個影，確定不是面孔。

十有八九是徐家派來保護徐采薇的。

徐閣老果然是釜底薪，有自己的打算。

寧王府的馬車悄無聲息駛遠，一如沒有來過一樣。

夜的王府萬籟俱寂，除了蟬鳴蛙，便再無其他聲響。

因為陸上元的婚事，陸夭在娘家多耽擱了些時辰，回府已經是二更時分。

只見后院廊下掛著琉璃燈，線黯淡，愈發顯得四周朦朧，頗有意境。

寧王牽著的手，陸夭上的香混合著微微的藥香，縷縷地傳來，在這樣的氛圍里，讓人覺得莫名安寧。

“你真準備跟閣老府結親？”他輕聲問，“那可是只老狐貍？”

陸夭把頭依偎在他肩膀上，那確實是條老狐貍，一方面假意給孫說親，其實不聲暗中觀察，就是為了陸上元有所行，這份城府，不愧是在閣呆了許多年。

“陸家需要振興，這點靠我肯定做不到，就算日后你當了皇帝，他們也不能只是坐其沾。”陸夭將步子放得更慢些，“所以得一個強勢的主母，把后堂撐起來。”

徐采薇雖然年紀不大，但生于閣老府上，眼界和手腕自然跟小門小戶不可同日而語。

“那你后面打算怎麼辦？”

月之下，寧王的目從臉上過，最后落在上。

“見招拆招好了。”陸夭從善如流，將吻印上他的，“的事，也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