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舒貴妃在冷宮自戕的事迅速在后宮傳開了。

啟獻帝剛剛得知此事時大吃一驚！他是很痛恨這母子倆，但卻一直沒有想好該如何置，怎麼就自行了結了呢？

及至后來從周管家半遮半掩的話語中明白，這或許是德妃的手，心里未免不喜。

一個嬪妃竟然敢越過他去理后宮的事，這本就是對皇權的一種挑戰。

周總管一早就從太后的態度窺得對這件事的態度，知道德妃日后怕是要母憑子貴再升一級，何妨此時賣個好兒呢？

見狀于是勸道。

“貴妃娘娘本來也是該去的，德妃替您做了這個惡人，不損皇上的德，豈不是一樁事？”

纏綿病榻久了，人往往更加信奉鬼神，啟獻帝聞言頓覺有禮，橫豎舒貴妃最后也是個死，早死晚死其實沒什麼區別。

最重要的是，人不是他下旨殺的，冤有頭債有主，就是日后索命，也怪不得他。

想到這里，他頓時釋然了。

“那就葬了吧。”

寧王是在啟獻帝寢殿附近遇見允王的。

小小年大概是剛剛跪了半日的緣故，臉并不太好。

夏日午后悶熱，即便有屋檐遮擋，依然抵不住地面熱浪滾滾，撲打在臉上，隨時都有中暑倒地的覺。

父皇不肯見他，只說讓他回云華宮好好將養，沒事不要總跑過來了，他還待分辨什麼，卻被周總管客客氣氣地請出來。

允王失魂落魄上了漢白玉小石橋。

母妃不明不白死在了冷宮，對外宣稱是畏罪自戕，但他心知肚明，母妃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在富貴窩呆了小半輩子，莫說沒有那份勇氣，便是有，也絕不會在父皇沒宣判之前，自殺謝罪。

母妃自戕的皇子在后宮要背負什麼，太清楚了，所以絕不會讓自己置于那樣的境地。

一定是有人殺了母后！

是德妃？善嬪？還是什麼他想不到的人？

不管是誰，能在這后宮手的，一定是得到了父皇的默許。

允王想著，臉上不自覺流出憤世嫉俗的神，雙眼赤紅，腳下步子也隨即加快，結果徑直撞上一堵人墻。

抬眼一瞧，是寧王。

小年下意識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三叔好。”

寧王沒有說話，亦沒有出言安，徑直走下白玉橋。

允王瞧出來三叔像是有話要跟他說的樣子，連忙跟上去，垂首屏息隨侍在側。

時，寧王在云華宮門口站定了，回轉看著允王，手遞過去一把匕首。

允王嚇了一跳，仿佛心里那點小九九被人悉數看穿了一樣。

“想手嗎？”

寧王的聲音平淡且沒什麼起伏，但他知道，三叔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那一瞬間，弒母之恨襲上心頭，他看了一眼皇帝寢殿的方向，手指抖得厲害。

寧王很有耐心地維持著遞刀子的姿勢。

允王沉默許久，出去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頹然順著墻坐在地，雙手抱頭，將臉埋在膝蓋中間，繼而有抑的哭聲傳出來，悶悶的，像是被捂在腔。

寧王微不可聞地點點頭，鼓勵式地拍拍允王的肩膀。

“你跟他們不一樣，也不該跟他們一樣。”

馬車聲吱呀，被子滾滾碾過，隨即將聲音吞噬，繼而新一的碾。

允王坐在出宮的馬車上，心里還有些不確定的實，他真的跟著三叔三嬸出來了。

對于這一輩子除了秋狩便再未踏足宮外的他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塊糕點，溫言道。

“吃些甜食，會舒服些。”

他機械地接過來，想開口道謝，但嗓子卻啞得厲害。

陸夭像是知道他的無所適從，手又遞過來個水袋。

“早晨新熬的梨水，你三叔讓我隨帶著的。”

態度很隨意，既不像是刻意關懷，也沒有顯出什麼輕慢，就還像當初在宮中頭一次遇見那樣，這讓允王心里好過了些。

這個時候，他最怕接旁人同的眼，這會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他是個剛剛喪母，且死法極其不彩的可憐人。

“要去西街一趟嗎？”陸夭小小地咬了口核桃，“那邊零不錯，帶一些去大理寺？”

允王弱，自也沒什麼出宮的機會，陸夭說的這些于他而言，都是聞所未聞的容。

未等他回答，寧王已經吩咐車夫直奔西城。

“他買不買不打，給你買一些備著。”

允王覺得好笑，三叔在三嬸面前總是事無巨細，跟平時判若兩人，可就是這點溫，在皇家顯得彌足珍貴。

小小年將頭轉向窗外，有些羨慕，但又說不出是羨慕什麼，只是覺得他們那樣坐在一起，就讓人心生艷羨。

馬車在城西轉了一圈，買了大包小包，堆滿了半個車廂，最后直奔大理寺。

對于允王來說，都城之最人膽寒之，莫過于大理寺的牢獄。

太傅們每每提到這里，都是鄭重其事，言辭謹慎，在他心里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跟這種地方扯上關系。

陸夭冷眼旁觀，見小年面踟躕，懂那種糾結的心。

當年自己陷囹圄的時候，也是混合了驚詫和無助，允王一生順遂，怕是很難適應這種份的轉變。

“若想回去的話，現在掉頭，三嬸還可以請你吃頓飯。”

陸夭閑話家常一般放了個梅子在里，登時酸得瞇了眼，讓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小了些。

允王如夢初醒，回頭瞧，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牢獄。

那是常年無法照的地方，據說但凡是在

此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能夠離開，哪怕是以死人的份。

而現在，他卻要主踏進去。

“我要去。”允王低低開了口，“我想親口問問他。”

陸夭面沒什麼變化，沖他點點頭。

“那你去吧，三嬸就在這里等你，出來我們還去吃飯。”

大理寺的地磚永遠有洗不干凈的跡，允王幾乎是一踏進去就后悔了，他腳下那雙蜀錦的靴子顯得如此格格不。

獄卒將人客氣地帶到最里面的門前。

“王爺，此次雖有寧王作保，但到底是弒君重犯，您還是長話短說，免得惹上什麼麻煩……”獄卒低聲提醒。

允王微微點頭。

牢門被打開，聽到靜，牢房中一角坐著的人緩緩抬起頭來，待看清來人之后，他猛地起。

“你來做什麼？誰讓你來的？”穿白囚服，頭發披散在腦后的靜王快步走過來，卻被腳腕拴著的鐵鏈限制，“馬上回去！”

允王怔怔看著眼前那人，那是他嫡親的大哥，就是他弒君弒父，害得母妃含冤死。

原本他們可以平平順順度過一生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尚未變聲的年音在空曠的牢房顯得格外突兀，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對面的人聽，“為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

靜王愣了愣，眼前的局面，他很難跟一個孩子去講明白。

前世的夙愿，還有這一世的因緣際會，將他一步步推向萬劫不復。

“父皇有沒有為難你？母妃怎麼樣？”他避重就輕地轉開話題。

兄弟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他清楚地看到弟弟臉上不控制出現了痛苦的神。

“母妃死了。”剛剛還有些怯生生的小年語氣突然強起來，他一字一頓，“是被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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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王為什麼要讓我承擔這個，未年人保護法不管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