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維并沒被嚇到,也未覺的到來唐突。兩人都用胳膊撐著欄桿,低頭,看見水面上飄著一片殘破的荷葉。
上個花期過去了太久,下個花期還遠未到來。池塘上只有這麼一片荷葉,象征這里曾有荷花綻開。
“宋維,”木子君把下放到手臂上,忽然就知道了他在干什麼,“你想了?”
“你還真是學心理的。”
“和專業沒關系,”說,“人之常。”
他們為了金紅玫而來,甚至被陳元罡當。他晚上吃飯的時候話就很了,也并不是一個遲鈍的人。
“也不算想,”宋維仰起頭,開口說,“那個年齡,離開也是很正常,我甚至很慶幸沒什麼苦。相比于想,我更多的其實是……后悔吧。”
“為什麼呀?”
“因為你。”
木子君“啊”了一聲,一臉茫然地轉頭看他。
他起初并沒有更多解釋,意識到木子君一直盯著自己以后,才慢慢轉過子,用后背抵住欄桿。天上月亮垂掛,月側暈染開一圈暈。唐人街上有老人和他說過,月暈預示著要刮風,月暈缺口的方向便是刮風的方向。
墨爾本日日起風,這樣的暈并不見。
“我以前沒有后悔過,”他的語氣很淡,和他平常說話一樣,緒不多,“把我養大,我給送終,我以為這就夠了。可是你來找我,你一直在問我關于的事,我才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
“所以我后悔,我后悔還在的時候,我沒有和多說些話。”
“也不怪你,”木子君說,“我長大以后,和我爺爺也沒有很多話。”
“我小時候也不和說,”宋維看著月亮,“我整個青春期都很叛逆,討厭所有人。兩邊的人和文化好像都不算完全接納我,我也干脆拒絕接納別人,包括。”
木子君轉瞬明白了由嘉口中高中時代的宋維。
“不過你總歸還是……很優秀的,”木子君說,“在唐人街其他鄰居面前,金紅玫應該很以你為傲。”
“嗯,”宋維點頭,“活得很張揚,什麼都可以炫耀一下,我也每天被拿去炫耀。”
“我爺爺說年輕的時候非常潑辣。”木子君說。
“老了也是,”宋維忍不住嘆氣,“每次和我吵架就把我趕去街上,大聲說今天不許吃飯,故意讓街上其他叔叔阿姨聽見。等我吃完了別人家的飯,再讓我回去,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懶得做飯。”
木子君笑出聲音。
覺得河對岸的那個人在這個瞬間忽然清晰了起來,而不再是一個隔著歲月的影子。用爺爺的話和宋維的話拼湊,拼湊出一個人一生中的共。
兩人對話告一段落時,遠忽然傳來了急促的“篤篤篤”的聲音。
木子君朝遠張,宋維也直起子。午夜山頂的薄霧里,一道佝僂影逐漸浮現,竟然是陳元罡拄著拐杖跑了過來。
木子君下意識往宋維邊站了一步。
怎麼……怎麼回事?不是說六點才起床嗎,怎麼半夜兩點多就跑出來了。而且看這打扮,簡直稱得上整裝待發。
“沒事,”宋維低聲音,“他好像清醒了,你和他說話試試。”
木子君咽了口唾沫,等著陳元罡跑到他前。他臉上又是那種十幾歲年的神,拐杖地“篤篤篤”,在霧氣里過分清晰。
“金小姐呀,金小姐,”他終于氣吁吁地跑到了木子君跟前,用蹩腳的口音和說,“快和我來,我把宵夜帶過來啦。”
木子君:“啊?”
宵夜?
陳元罡手來拉的手腕,一握,手掌都是老人皮上才有的松弛和褶皺。木子君看了一眼宋維,反手抓住陳元罡,問他:“去哪啊?”
“去后廚呀。”陳元罡說。
他邊說邊抬手指,木子君糾結幾秒,被他拖著往前走,終于想起問什麼。
“啊啊那個……”說,“他能一起來嗎!”
抬手,指尖指著宋維。
陳元罡順著手指的方向打量,神忽然帶了鄙夷。
“金小姐,”他說,“和你說了嘛,好好談一場。不要寂寞了,就花錢去找男人啊。”
木子君&宋維:…………………………
“算了,”陳元罡最終還是大度道,“既然是金小姐花過錢的男人,就一起來吧。”
說完,他又拄著拐杖“篤篤篤”的走了,另一只手抓著木子君。宋維進退兩難,一時拿不準要不要跟過去。
“宋維!”
霧氣里傳來木子君的聲音。
“你過來呀!”
細思之下,人家陳老先生也沒說錯,從接機到買書,他的確是木子君花錢找來的男人。宋維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終還是自暴自棄地抬跟上。
……
陳元罡帶去的竟然是酒樓的后廚。
廚房里沒開燈,只能借著窗外的月向打量。木子君被他拉到了一鍋灶前,終于看清,鍋灶旁放了一盤焦黑的食。一老一坐定灶臺前,陳元罡把那盤食推到木子君面前,邀功似的說:“快吃吧,金小姐,快吃。”
木子君回頭,看見花錢找的宋維也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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