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世代經商，宋家亦是，所以我想讓你和宋家一起，借著商人的份，去查所有出現在名單上的人。”

陸今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定定地將頭轉向蕭墨淵。

男人點了點頭，顯然也是這樣的想法。

“這名單上不乏州府要員，即便最後查到了，一時間恐怕也不能將他們怎麽樣。”

陸今安向來是個現實的人，這份名單上的人他自然可以聽命去查。

隻是……

各州府之中的勢力盤錯節，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就算這本賬目被送到當今陛下麵前，陛下也不會立刻下令革了這些人的職，如今他們要去查，那可就是明晃晃地去別人的利益，到那時，一旦出現反撲，整個玄王府都會於不利的境地。

“王爺，王妃，你們真的考慮清楚了？這麽費力不討好的事，倒不如呈上去，讓陛下丟給蕭信澤去做。”

“陸今安，你怎麽想不明白呢。”江煊在一旁道：“就算這東西到他手裏，你覺得他有那個膽子查下去嗎？依我看啊，他怕是會拿著這個去拉幫結派，鞏固自己手裏的權力吧。”

江煊平日裏雖紈絝了些，但是是非非還是拎得清的，尤其是蕭信澤這廝，江煊實在太了解這人有多虛偽了，為了那個皇位，無論蕭信澤幹出來什麽事兒，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對此，君凝不置可否。

的確有這方麵的擔憂，但更擔心的是，皇帝本就抱恙，一旦這份名單出現在乾清宮的桌上，永初帝怕是會被活生生氣死，邶國百年基業，萬裏江山，若他知道繁華之下已經變如今這般破敗腐壞的模樣，皇帝怎麽得了。

“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我們不做，最後就會變百姓親手去做，到那時，邶國山河破碎，分崩離析，天漓更可以趁虛而，到那時，邶國的百姓，包括你我，都會淪為天漓的奴隸。”

君凝十分冷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雖殘酷，卻不容辯駁。

陸今安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撲通一聲跪在了君凝麵前，抱拳道：“王妃懷天下，為邶國和百姓著想，我卻隻想著自己的利益，實在是慚愧。”

“陸公子何出此言，快快起來，我自然是知道你為了我和王爺著想，這件事還要勞煩你和宋家了。”

“王妃放心，我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辜負了王妃的信任。”

這一刻，陸今安對君凝敬佩之甚至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也全然明白，為何曾揚言終生不娶的蕭墨淵會毫無征兆的應下了與君凝的婚事了，這樣的子，莫說是蕭墨淵，即便放眼天下，又有多男子能不心呢。

“賈員外被抓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開，到時一定會有人找這本賬目，陸今安，這份名單決不能落外人之手，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是，王爺。”陸今安無比鄭重的答道。

賬目的事，此刻蕭信澤自然是毫不知的。

如今他正親自趕赴靈霧山腳下，好巧不巧，正來到了長留村。

文璟以及大理寺衙役亦隨行在側。

雖然賈員外假借玄王的名義為非作歹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村民耳中，但這麽多年的迫和剝削，即便跟玄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然而一時之間，村民們誰也沒辦法全然不怨恨玄王。

這麽多年下來，村民們早就把玄王當了仇恨的對象，如今忽然有人告訴他們恨錯了人，換做是誰也沒法接。

人群中一陣，甚至有人開始質疑府。

“老爺，你騙人的吧？”

“就是，玄王位高權重，你們不會是想要替他開罪，糊弄我們這些老百姓的吧？”

“諸位，諸位，本乃是大理寺卿，文璟。”

“本可以拿頭上的烏紗帽擔保，此事跟王爺沒有本分關係，更何況此次賈員外伏法，還是……”

“誒，文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此事到底與玄王有沒有幹係，本宮自會徹查，若查過之後，當真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用你在這兒辯解，本宮也自會還他清白。”

“可陛下不是……”

還沒等文璟說完這一句話，蕭信澤便又截過了話茬，故意揚聲斥道：

“不是什麽！父皇既然將此事全權與本宮理，那本宮便不能讓父皇失，靈霧山下的百姓苦至此，本宮心痛至極，所以在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之前，即便是本宮的親兄弟，本宮也絕不姑息。”

周遭百姓陷一陣詭異的沉默，隨即掌聲雷，所有的百姓都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激狀態，似乎如今終於借著蕭信澤的口，將心中積的怨氣都發泄出來似的。

“好！”

“太子殿下仁德！”

“……”

“草民等叩謝太子殿下。”

隨著一人跪在地上，麵前百姓嘩啦啦跪倒一大片，蕭信澤控製不住的咧開了，出一排牙齒，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曾經的蕭墨淵是天之驕子，有蕭墨淵在的地方，他蕭信澤注定是陪襯。

而今所有百姓都對他頂禮拜，反而對查出一切的蕭墨淵心生不滿，這正是蕭信澤想要的，他也要讓蕭墨淵嚐嚐這種不被人理解，被人踩在地上的滋味兒。

文璟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在接到百姓們的眼神時閉了。

說多錯多，如今群振，無論他說什麽，這些人都會認為他在為蕭墨淵開。

沒人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老太看了眼自己的孫兒，言又止。

正在此時，人群外圍又湧來數十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