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坐在車中,著馬車調轉方向,又一次離城門越來越遠,突然疲倦地有些不過氣來。
回了侯府,直到深夜,姜嶠都未曾再見到霍奚舟,幸而彥翎不是個嚴的,只是稍微打聽了幾句,他便全盤托出。
“侯爺下朝后被急召宮,現下又去了汾郡王的府邸,正在商議十分要的事。聽說,是當今圣上無意中在宮里發現了一暗道!所以那位廢帝姜嶠,很可能沒有死在大火里,而是借著那條暗道逃了!”
彥翎唏噓不已,“還真是禍害千年吶。”
云垂野臉難看,冷冰冰地剜了彥翎一眼。
彥翎似是察覺到寒意,哆嗦了一下,趕忙補充道,“娘子聽聽便罷了,千萬莫要說出去……”
姜嶠實在是笑不出來,勉強扯了扯角,“知道了。”
待彥翎離開,云垂野轉頭看向神思恍惚的姜嶠,低聲音出言安,“不過是被發現了暗道而已,越旸和霍奚舟并不能順著這條線查到什麼,過不了多久,建鄴城還會再解。郎莫要灰心,還有機會。”
姜嶠沉默良久,突然輕嗤了一聲,“建鄴城解當天,宮里就發現了暗道。這麼巧合的事,若說沒有人在幕后引導,你信嗎?”
“你的意思是……”
“除了鐘離慕楚,還能有誰?”
“這些時日,我倒是將他忘了,”姜嶠恨之骨地咬牙,“他什麼都知道,知道宮里有暗道,知道我沒死,卻遲遲沒有告訴越旸和霍奚舟。他不是放過我,只是為了讓這場貓鼠游戲更有趣味而已。可我若是離開了建鄴城,他便再難掌控局勢……”
云垂野蹙眉。
“即便查不到我的下落,他也不會讓我有逃離建鄴的機會,但凡他活著,我便會被一直困在這里。”
云垂野霍然起,“我去鐘離府,殺了鐘離慕楚。”
姜嶠了眉心,搖頭,“你殺不了他。”
“難道還要繼續等機會?”
姜嶠默不作聲,半晌才抬眸向云垂野,口吻堅定,“不能再等了。”
多等一日,便多一日變數。
之前等了這麼久,明明已經等到了最合適的機會,卻還是被鐘離慕楚輕而易舉地毀了。所以一刻不能再等了,必須要將主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思忖片刻,姜嶠神變得冷靜漠然,“想辦法幫我放個消息出去。”
云垂野怔住。
***
很快,宮中發現暗道的事尚未傳揚出去,另一則有關廢帝的流言卻傳遍了建鄴城的大街小巷,惹得人心惶惶。
“聽說了嗎,那日在城樓上懸尸曝曬的本不是廢帝,而是天牢里的一死囚!真正的廢帝姜嶠,早就趁逃出了城,宮里那場大火就是障眼法!”
“之前有人說在城外看見了廢帝的行蹤,我還不信,看來竟是真的……他是打算往北邊逃?”
“江北幾州早就被胡人瓜分了,他是想去依附胡人?”
“北邊除了胡人,可還有段秦!我聽說,廢帝很有可能聯合段秦復位……”
與此同時,宮中勤政殿也正熱火朝天地討論著“廢帝向北逃竄”一事,姜昭翹著躺在龍椅上,對臣子們的爭吵左耳進右耳出。
“段氏從前也是南靖屬臣,后來對皇室心灰意冷了,才與南靖徹底割席,自立為秦。怎麼可能與姜氏后人聯合,還愿意幫他姜嶠復位?”
“段氏與南靖決裂已是多年前的舊事了,恩怨也早已忘得差不多。若是姜嶠拿南靖的大半疆域去換段氏相助呢?段秦如今不過占著虞州和崇州兩最險峻的關要,食并不富足,與姜嶠聯合也是兩相獲益。”
有人冷嗤一聲,忍不住反駁,“姜嶠能有這樣的腦子?”
畫風從這里開始逐漸跑偏,一群人竟是辯論起了姜嶠的智商。
“夠了!”
一聲怒斥驟然打斷了爭執聲,也將躺在龍椅上的姜昭嚇得彈坐起來。
越旸臉冷沉,掃了眾人一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噤聲。
越旸看向完全不在狀況的姜昭,“事已至此,陛下最好還是派一人出城北巡,尋找廢帝下落,阻止他聯合段秦。”
姜昭愣了愣,從前這些朝政之事向來是不用他做主的,怎麼今天倒是問起他來了?
姜昭求助地看向旁邊始終不發一言的霍奚舟。
“陛下也覺得大將軍是最好的人選?”
越旸突然出聲道。
姜昭眼皮跳了跳,“……啊?”
霍奚舟眉心微蹙,神冷然。
***
暮四合,霍奚舟回府后先去了霍老夫人的院子,將自己后日便要北巡的消息告訴了。
霍老夫人因為聽說了廢帝死遁的消息,本就心郁結,此刻更是煩悶不已,“朝中這麼多人,為何偏要你去?”
霍奚舟沉默,想起白日里越旸在殿信誓旦旦的話。
“姜嶠有可能投靠段氏,這次北上既要追查他的下落,也要想辦法阻止他與段氏聯合。朝中能令段氏忌憚的,除了大將軍還能有誰?”
霍老夫人冷哼一聲,“他倒是會差遣人,一番話說得滴水不。”
“我本就覺得可惜,沒能親手殺了姜嶠,替青蘿,替前鋒營三千將士,還有……朝月公主報仇。如今正是個彌補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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