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眸微,將信將疑, “當真?”
楚邕并不篤定, 還是擔心自己出的主意會惹火上,于是轉了轉眼, 老巨猾地補充了一句,“侯爺, 難道那位不原諒你,你就能忍住不對好了嗎?”
霍奚舟竟被問住了, 他沉默著靠了回去, 若有所思地垂眼。
***
正是午后日最盛的時刻, 姜嶠走在樹蔭下想著心事。
從霍青蘿那里,已經打聽到了大婚那日在鐘離府上發生的所有事。越旸的不堪一擊某種程度上令的計劃有所偏移,不過某種程度上,鐘離慕楚卻也用最殘忍腥的方式,幫重創了建鄴世族,掃清了障礙……
那麼接下來呢?
一直都知道,火燒歸云塢的罪魁禍首,一個是越旸,一個是鐘離慕楚。越旸如今已經死了,那麼鐘離慕楚呢?到底要如何對付鐘離慕楚,還能怎麼向鐘離慕楚尋仇?
姜嶠正焦躁不安地想著,頭頂忽然被什麼輕飄飄的東西掃了一下,將盤好的發髻勾出了幾發。
詫異地抬眸,正對上一雙并不陌生的眼睛。仔細一看,那眼睛跟自己竟還有些許相似。
趴在樹上的正是姜昭,他手里拿著跟樹枝,方才便是用這枝條與姜嶠打招呼。
“……你在樹上做什麼?”
姜嶠額角。
姜昭收起枝條,好奇地打量他,“試試手。”
姜嶠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幾眼。這個堂弟的恢復力倒是強得很,明明逃出建鄴那天,都被嚇得臉慘白、渾打。這才過了幾日,竟又像沒事人一樣,仿佛本沒讓那些地獄般的場面往心里去,也不曾留下什麼影。
“你究竟是什麼人?聽說霍奚舟、鐘離慕楚,還有那個段秦太子都喜歡你,可朕看你,雖有些姿,但也并非生得那般傾國傾城,你到底對他們使了什麼手段?”
姜昭大大咧咧地問道。
姜嶠本就心煩意,被他這麼一譏諷,更是不悅,臉沉了下來。
姜昭被斜了一眼,莫名打了個寒,但還是忍不住端出皇帝的架子,“看在你曾救過朕的份上,朕奉勸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依朕看,霍奚舟才是最好的……”
姜嶠面無表地抬腳,狠狠踹了一下樹干。
頭頂的樹枝驟然一晃,姜昭子一栽,尖著掉了下來。
姜嶠抬手,揪住姜昭的領,令他面朝著石子路,整個人懸停了在半空中。
……好悉的手段!
姜昭的尖聲戛然而止,忽然想起上一個對他做出這種行徑的還是霍奚舟。可霍奚舟是攝政大臣,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他才只能忍著,這個娘憑什麼?!!
“大膽!朕是南靖的皇帝,你竟敢以下犯上?!你,你你大逆不道!”
姜昭撲棱著四肢,惱火地囂著。
姜嶠見不得他這幅又狂又慫的模樣,忍不住出聲道,“皇帝怎麼了?又不止你一個人做過皇帝。”
姜昭作僵住,“什,什麼意思?”
總之如今這份也不是什麼,姜嶠破罐子破摔道,“我也姓姜,是南靖第十三代皇帝。”
“十,十三……”
姜昭腦子轉不過來,“那我是……”
“你是十四。”
姜嶠好心提醒。
姜昭心里一咯噔,“我是十四,你是十三。在我之前的上一代皇帝……姜,姜嶠?!!”
他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向姜嶠,臉唰地變了,“你,你是弒父弒兄、禽不如的姜嶠!!”
姜嶠的惡名在外,三歲小兒都知道,更何況是姜昭。
雖不知姜嶠怎麼忽然變了一個娘,但此刻姜昭也顧不得了,更凄厲地尖起來,“來人啊!救,救命!”
恰在此時,一個人影從不遠的路口走了出來。
姜昭登時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霍奚舟!霍奚舟快護駕!”
姜嶠頓了頓,抬眸,果然對上了霍奚舟的視線。
霍奚舟的目被手上提著的姜昭吸引了過去,臉一沉,大步走過來。
姜昭再次狐假虎威起來,“姜嶠!還不速速將朕放下來……”
霍奚舟走到了姜嶠面前,眸幽深,啟道,“他這麼重,提著不累麼?”
說著,他出手,從姜嶠手中接過了姜昭,穩穩地提著姜昭的后領,“我幫你。”
姜昭:“……”
姜嶠:“……”
霍奚舟一番話,令南靖的第十三代皇帝和第十四代皇帝通通傻眼了。
姜昭率先反應過來,不依不饒地嚷著,“霍奚舟!你,你也瘋了嗎?我是皇帝,是廢帝,你不幫著我,竟然幫?!”
霍奚舟垂眸,掃了一眼姜昭,“剛剛得到消息,鐘離慕楚已經拿著玉璽,廢黜了你,自立為帝。”
姜昭又傻了,“那,那……”
“所以你現在也是廢帝。”
姜嶠似笑非笑地接過話茬。
霍奚舟將姜昭放了下來,姜昭瞪了瞪姜嶠,又瞪了瞪霍奚舟,氣得跺了兩下腳,鬼哭狼嚎地跑開了。
……沒出息。
姜嶠終是被他那副模樣逗樂了,忍不住角一揚,笑了出來。
直到姜昭的影消失在小道盡頭,姜嶠才收回視線,一轉眼,就看見霍奚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心口一,驀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轉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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