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哭笑不得:“可是有幾個人是沖著俸祿去當的?”
“所以唯有家底厚之人才能當?”謝攬想起二叔常說“寒門再難出貴子”,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窮人當了,若是不貪,又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會死?”
“這個……”馮嘉抬手撓了撓鬢邊,竟無從辯駁。
大魏是歷朝以來最苛待員的,死不至于,但真就是窮困潦倒。
馮嘉避而不答:“你就先別心這個了,暫時你還不死。”
將謝攬攆回去做事,站在原地繼續等沈時行。
沒多久,沈時行提了個帶蓋的竹籃過來,遞給:“這些折子小心別弄丟了,看完之后得還回去。”
“晚上就能還你。”馮嘉接過提籃,這些應該一天就能看完,“對了,還要麻煩你一件事,幫我訂船票。”
沈時行愣:“訂船票?你說謝兄去金陵要坐船去?他騎馬不是更快?你難道還想和謝兄一起去?”
“有何不妥?”
“我知你倆好,但也沒必要走哪兒都跟著他吧?這才從西北回來幾天啊,你也不嫌累?”
馮嘉累也沒轍:“你不懂,我不放心他自己出門。”
沈時行無語:“謝兄文武雙全,又不是上戰場打仗,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馮嘉無奈,真上戰場反而不擔心,出去辦案子謝攬現在一個人不行。
“那為何要我幫忙去訂?”沈時行見勸不,便不勸了,“我又沒坐過商船,渡口都沒去過。”
馮嘉解釋:“我聽聞有艘商船好像金莛號?船票極貴,且最好的兩間上房,不是我有錢就能買到的。”
沈時行明白了,去金陵又不用藏份,馮大小姐出門自然是怎麼舒坦怎麼來:“買哪一天的船票?”
“買最近的吧。”
“好。”
*
等回到家中,馮嘉吩咐珊瑚泡了一壺茶。
在書案后坐下,從竹籃里取出一沓折子,認真翻閱起來。
這些折子幾乎都在討論當前鹽政的弊端,并且提出革新的建議。
馮嘉對鹽政并沒有多了解,看不太懂。不得不停下來,先去研究大魏這幾十年來的鹽政。
太過投,午飯都顧不得吃,只就著茶水吃了幾塊兒糕點。
等研究完,再重新看李似修這些折子,不由嘆他果真是個有想法的人,難怪能閣的眼。
閣選他為帝師,估計也有改革鹽政的苗頭。
這就不難解釋他為何會遭刺殺,對方應該是想撲滅這個苗頭。
除此之外,馮嘉心道倘若李似修當年寫信,行文結構能像寫折子這般簡明扼要,一針見,豈會扔掉不看?
“小姐。”珊瑚怕擾了,在外輕聲敲門,“沈公子遞了消息過來。”
馮嘉料想是船票的事兒:“進來吧。”
沈時行派了名侍:“夫人,我家公子說,金莛號今日恰好有票,晚上戌時整起航,只不過那兩間上房已被人定下。錯過今日,要等三日之后。”
馮嘉蹙眉:“那算了,幫我謝過你家公子。”若不訂那兩間上房,普通船票派管家去買即可。
侍忙道:“我家公子勸您千萬不要上今晚戌時那艘船。”
馮嘉不解:“為何?”
侍道:“我們打聽到那兩間上房,分別被李大人和安遠侯府的秦大人定下了。”
馮嘉暗道李似修這是信不過玄影司,打算回金陵去查自己的案子。
是得避開他,從京城到金陵船上要待好幾日,遇到不免尷尬。
不過……
馮嘉低頭看一眼手中的折子,這本折子里李似修剛好在講鹽梟。
江南如今盤踞著不倒賣私鹽的勢力,一些大勢力的首領多半是些江湖人士。他們武功高強,再加上與地方員勾結,南直隸派過兵,也發布過懸賞,并沒有多大用。
折子中李似修一再強調,任由這些鹽梟繼續發展,遲早會為禍患。縱觀歷史,先有黃巢起義,再有張士誠造反,兩人全是大鹽梟出。
馮嘉不生出點想法,殺這些鹽梟應該是謝攬的強項,畢竟他肅清過無數馬賊。
那些盤踞在西北的馬賊,可一點不比江南的鹽梟好對付,從前也是令朝廷頭痛的存在。
但為最忌越權,他沒有立場去誅殺鹽梟……
……
謝攬晚上回來,瞧見馮嘉手里拿的不是卷宗,竟是折子:“你還在研究李似修?”
“我是研究鹽政。”馮嘉抬頭,“研究了一整日,研究的心驚。”
“嗯?”謝攬也走過去。
馮嘉:“關于滇中糧倉。”
“滇中糧倉”四個字真像一個魔咒,一旦提起來就令人心口發悶。
他們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與滇中糧倉息息相關。
事實上不只是他們,當年因為糧倉被盜,戰敗死亡的將士先不提,是滇南都司就牽連了上萬人,害的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這其中包括了謝朝寧,對于謝攬來說,也是扎在心里的一刺。
“從前我沒見過你爹,見過之后我腦子里常常在想,滇南都司人才濟濟,怎麼能讓糧食被盜走大半?”
那不是盜一顆夜明珠,而是一石又一石貨真價實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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