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已是喜出外。

    這個時代對於男丁的要求，是以傳宗接代為標準。

    你人可以渣，可以不學無，卻需能傳宗接代，方能後繼有人。

    那嬤嬤，顯然是張皇後最信重之人，有了的話，張皇後宛如吃了定心丸。

    “好，按著原定佳期，下嫁。”張皇後一錘定音。

    忍不住側目看了蕭敬一眼，嗔怒道：“爾是宦，借誰的膽，敢腹誹本宮的婿？”

    “奴婢……”蕭敬想解釋，分明方才，娘娘比自己更猶豫啊，這怪的咱嗎？

    可面對張皇後，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蕭敬二話不說，拜下：“奴婢萬死。”

    “謹記著這一次教誨，別以為你的事，本宮不知道，你在宮裡，人人稱你為祖宗，陛下仰賴你，你更該謹守本份，別以為得了陛下的信任，便可以自以為是，繼藩年，人也老實，上又有舊疾，他這般的老實孩子，你若是存著什麼壞心，或是背地裡說他什麼壞話，方繼藩心眼實，不和你計較，本宮剮了你。”

    蕭敬打了個寒，心裡有萬分的委屈，卻不敢說，只是磕頭如搗蒜：“萬死！”

    ………………

    大婚在即。

    而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迎親的事，都已預備好了，就看皇上給多嫁妝了。

    只是卻在此時，一紙詔令，將方繼藩詔宮中。

    暖閣裡，弘治皇帝一便，與劉健諸人，談笑風生。

    兒要出嫁了，作為父親的，說實話，有些舍不得。

    水不流外人田啊，不過細細想來，方繼藩不算外人，是看著長大的，總比隨便拉一個駙馬要強。

    大不由娘，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啊。

    可眼下，大明輕而易舉，拿下了安南，朝野震，舉國歡慶。

    文皇帝艱難才做到的事，而今，輕而易舉，便做到了。當初文皇帝所完不了的心願，而今，大明將嘗試著再一次，統治趾故地。

    其實後世之人，總是站在後人的角度，去看古人。

    認為古人為何總是害怕戰爭，不願對外征伐，開疆拓土。

    可事實上，這一次安南之戰，起初雖是炸了鍋，無數人非議，可一旦凱旋得勝，立即便普天同慶起來。

    今日之儒學，講究以德服人，並非是老祖宗們完全失了，而在於，農耕社會，戰爭的本更高了。讓人去耕種，就可以獲得足夠的收益，為何還要為了征服一塊和自己不相關的疆土，而征伐數十萬人，花費數年之功，耗盡國庫，讓無數人死在征途呢？

    漢人們，已經占據了他們所知的最為沃的土地，向北，便是大漠，向東，即為汪洋大海，向南，乃瘴氣布的崇山峻嶺，向西，則為連呼吸都困難的高原，這些地方，在這個時代，是幾乎沒有任何價值的土地，相當於後世的人，明明在城裡有大平層和大別墅，卻非要花費巨資，去購買離城三是裡外，邊上就是核電廠、垃圾焚燒廠、道路不通，卻還雜草叢生的地方。

    朝貢思想和恩澤四方的思想形，其本質，就在於此，古人們其實比後人更為現實，他們非常清楚，其中的收益和付出本不正比，可古人們也有裝的需求，我打你，不值當，你連被我搶掠的價值都沒有，我不搶你，而後，再在這個現實基礎上，打上道德的印記，結果，掩蓋在打細算的現實利益之上的，則了一套道德系的外。

    為啥不打你，因為我有文化，因為我是個講究人，因為我有道德啊。

    可此次征安南的收益，卻是遠超所有人的預料，幾乎不費任何的本，一月徹底拿下安南，安南各府縣，風而降，雖然據說還有人不服，可明軍已至，沒有了北方崇山峻嶺的天然屏障，區區一些不肯臣服的賊子，大軍浩開進，灰飛煙滅。

    安南是南方崇山峻嶺之中的奇葩，因為現在的安南，和文皇帝時期的安南卻是不同的。

    那時，所謂的安南，只是後世越南的北部，大明征安南，奪取的，也正是這個地區，這個地區多山，明軍攻占之後，無法自給自足，需源源不斷的糧食輸安南，安南有反抗，明軍便不得不持續的失?。

    此後，在明軍撤出安南之後，安南國滅亡占城。

    而今，這占城，也即後世越南的中南部，也在現在，徹底落了大明之手。

    方繼藩至暖閣，見弘治皇帝等人都在，方繼藩行禮，弘治皇帝擺擺手：“朕的麒麟來了。”

    劉健等人莞爾一笑，看著方繼藩，樂了。

    方繼藩心裡是懵的，為啥是麒麟呢？麒麟長得這樣醜，太辟邪了。

    弘治皇帝背著手，在暖閣之中道：“今趾都司已設，軍事上，朕倚重你的父親，有你的父親與夫人劉氏在，朕可以安心，朕也打算，遷八萬軍戶，攜家安南，占據安南諸重鎮，屯田自守。往後流配之囚徒，也發配趾衛戍，朕聽說，在趾故地，早有大量的漢人移民，當年為了躲避戰，而遷居在那裡，是嗎？朕已下旨，命人在趾都司，造黃冊，計算出的數目。”

    “馬政之事，朕很放心，唯獨有一事，朕心中，還是放心不下，軍事占領固然要，可教化卻不可偏廢，安南有小中國之稱，他們習漢字，說的，也是漢話，學的，固然也是漢學；可要收攏趾民心，這些還不夠，卻需有高士，前往安南，教諭百姓，培育可以為朕所用的讀書人，令趾士子，可以對大明心悅誠服，如此……才是長久之道。”

    他頓了頓：“因而，安南提學的人選，朕極為上心，禮部尚書張升，保舉了陳祖，此人，你有耳聞吧，如何？”

    原來，陛下只是單純來問問自己的意見。

    畢竟安南，是自己和太子謀劃之下打下來的，大明君臣們，對於趾，其實了解並不多，畢竟天朝上國的心思太重了，也懶得去了解你們這些窮鄰居，乖乖來上貢，別惹事，就了。

    而方繼藩和太子，為了拿下趾，勢必對趾一直比較關注，對他們那的況，反而更加了解。

    陳祖這個人，方繼藩略有耳聞，乃是當世名儒，曾在翰林院、國子監做過，此後因為化年間，彈劾劉吉等人，最後罷回鄉，他在鄉中講學，影響很大，因為他的剛直和才學，使許多人趨之若鶩。

    此次，得了禮部尚書張升的推薦，弘治皇帝便希征辟這位名儒，前往趾。

    方繼藩想了想，搖頭：“臣以為不可。”

    張升的臉了，很不給面子啊，好歹自己是禮部尚書，這教化之事，本就是自己的職責，結果，方繼藩直接反駁，一點面子都不給。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有何不可？”

    方繼藩道：“陳先生，臣也對他有所耳聞，可趾的況，和地的況不同，要教化趾士子，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

    張升忍不住道：“都尉，莫非認為，陳先生非大智大勇之人嗎？”

    方繼藩道：“我不知道呀。”

    “……”

    張升不道：“你既不知，為何反對。”

    “猜測而已。”

    “……”

    方繼藩又道：“陛下說的沒錯，軍事占領，非長久之道，教化才是重中之重，所以，這個人，必須得有百分百的把握，倘若所托非人，則無數將士換來的趾，則可能徹底離心離德。所以，臣不敢輕易認為，陳先生適合提學一職。”

    頓了頓，方繼藩高聲道：“臣有一個學生，王守仁，不知陛下可聽說過嗎？臣以為，臣的這個學生，在臣的眾門生之中，最出類拔萃，他在西山書院講學，已有效，倘若使他去趾，臣則認為，可以高枕無憂了。”

    此言一出。

    許多人懵了。

    王守仁……

    那個翰林編修。

    這只是七品小，剛剛步仕途不久，大家當然知道，方繼藩的門生很優秀，可是……年紀輕輕，就委以重任……

    何況……

    張升臉一變，王守仁四講授新學，這人若是去了趾，豈不是要讓整個趾，統統灌輸新學嗎？

    自己是禮部尚書，怎麼可以如此放任呢，理學才是正途啊，並非是新學不好，可……

    張升道：“王守仁太年輕了。”

    方繼藩笑的道：“就是年輕才好，趾遠在千裡之外，若不年輕，難道讓走不路的老學究去嗎？”

    方繼藩之所以推薦王守仁，是有原因的。

    自己這個門生，說實話，子雖是古怪，可論起學問，方繼藩不是吹牛，在座的各位……方繼藩小心翼翼的看了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仿佛有點害怕被人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當然，學問是次要的，王守仁還是個極有魅力之人，而人格的魅力，其實最容易征服別人。

    這一點，王守仁和自己很像，有令人心悅誠服的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