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鶴向來在任何社場合都遊刃有餘,霎時卻有些失語,心頭一角陷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麽……突然給我做飯?”
江喬站在暖的燈下,手中的湯勺起落,為自己盛上一碗。
聽到裴知鶴的問題,想了想,選了個不出錯不過火的答案:“我先生前段時間出差那麽累,總要補一補吧。”
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過來:“而且,自從我搬過來,已經被你養了太久了。”
裴知鶴從手裏接過湯匙,結輕輕滾了一下。
我先生。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聽這樣說。
趁著江喬轉去廚房端小菜,他終於可以明正大地,長久地看著。
水汽未散,夕和餐廳裏的落地燈連霧蒙蒙的一片。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夢境,但他並不想將自己喚醒。
腦海裏的思緒紛飛。
因為太不願醒來,他甚至開始不控製地回憶,到底年人要服用多大劑量的氯硝安定,才能陷在永久的夢境中沉睡下去。
江喬自己忙得很開心,一趟趟地往返於廚房和餐廳之間。
電飯鍋的蓋子扣上,捧著兩碗米飯小步跑回到他對麵坐好,像是有些驚訝裴知鶴一直沒筷等著,把米飯輕輕放到他手邊,“你吃呀,不用等我的。”
裴知鶴“嗯”了聲,有些留地垂下眼瞼,終於認真看向麵前的湯碗。
排骨燉得爛骨,被晶瑩剔的冬瓜塊和薏米仁簇擁著,稍微用湯匙翻一下,還能看到湯裏繁複講究的中藥材。
隻是,他越看表越複雜。
最後不自地扶額,勾起一彎無奈的笑。
“……湯料是從哪裏看來的?”
“你喝出不一樣了?其實我也覺得,味道怎麽好像和我小時候喝的不太一樣,”江喬單手托腮,飽滿的小臉因為苦惱而微微皺起,“是外婆說的食療新方子。”
“我今天下午怕自己煲湯翻車,就給外婆打了電話。”
思考了一會,又笑了聲:“不過外婆說了,這些東西都對你的好,很補的。”
在中藥檔口給外婆打電話時,小老太太像是對遲來的殷勤大欣。
知道了大概的況後,特意讓在原先湯料的基礎上又加了幾味中藥材,好說歹說,讓一定要放。
外婆那麽喜歡裴知鶴,心裏的地位都快超過這個外孫了。
肯定不會害他的。
裴知鶴沉默了片刻,才很淺的笑了下,角約勾著幾分驕縱的無奈:“好。”
醫學院的教育是的西醫係,但裴老爺子認識一群中醫界的泰鬥,關係極親近,小時候有時顧不上管他,也會把他扔到朋友家裏寫作業。
七八歲時好玩記下的藥材,沒想到這時候發揮了用場。
讓他,幾乎對江喬外婆的良苦用心到愧疚。
附子,川續繼,杜仲,戟天。
調氣活,補腎助。
真的很補。
問題就是……有點太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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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薏米排骨湯裏加的新料燉出了什麽怪味,還是今天醫院裏有煩心事。
男人周氣息很怪,像是在抑著些什麽,話比平時明顯更。
雖然湯是乖乖喝下了半鍋,但總覺得看起來很不好親近。
飯後,江喬瞄了好幾眼裴知鶴俊臉上有些突兀地泛起的紅熱,忍不住地胡思想,憂心忡忡。
有那麽熱嗎……
還未冬,家裏還沒供暖,好像也沒那麽熱。
那就是,要麽是不舒服發燒了,要麽因為心緒。
不敢多問,怕把原本就奇怪的氛圍推向更奇怪的方向,把碗筷放進洗碗機之後,裝作隨意休閑準備看電視,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男人方麵,還是新手中的新手,還在照本宣科的菜鳥階段原地踏步。
一旦裴知鶴的反應偏離了最初的預想,對來說就是超綱題,恨不得當場讓這個世界時間停止,先撥個電話求蔣佳宜進行場外援助。
勉強穩住緒坐下,裴知鶴也跟著坐在邊不遠,長疊。
桌上還散落著燉湯時翻閱的醫學論文冊,池嶼送來的那一摞。
靠外側的十幾本全都翻到扉頁,碼放得像倒下的多米諾骨牌,是剛剛回家時為了再欣賞一遍整整齊齊的作者署名擺的,順便還拍了好幾張照,存在手機相冊裏留念。
靠沙發一側的幾本翻得更往後一些,紙頁側邊欄滿滿的,都是池嶼一筆一劃的解釋筆記。
一半是用紅筆寫的,一半在刺眼的明黃便利上,在晚風裏微微掀。
完了……
是不是完了……
眼睜睜看著裴知鶴的神從平靜落到明顯的不悅,江喬心頭登時警鈴大作。
剛剛好像才有點進展,就把這種一看就是來自別的異的東西,直接大喇喇攤開在喜歡的人麵前。
雖然池嶼好像也沒那個意思。
但裴知鶴呢,他會怎麽想?
這不就等於直接把罪證給警察叔叔,直接一個碩大的渣判決在腦門。
裴知鶴隨手拿起筆袋裏的卡通中筆,代替手指翻了兩頁。
他歪了下頭,盯著看,目審度:“這麽多我的論文,還是……來自一個男生?”
池嶼的字跡雖然算得上方正規整,但漢字的筆畫太細微,細節之的別難以藏。
隻要細看一下,就知道絕對不會是生寫的。
江喬心若鼓鳴,閉了閉眼,挑著實話實說:“在圖書館遇見的醫學院男生,之前是社團活上認識的,沒怎麽說過話。”
“前幾天偶遇聊了兩句,知道我最近有一個相關主題的翻譯要做,今天就好心幫了整理了一些材料過來,說這是他備考的時候看過的,不用額外費事。”
至於送咖啡,還有坐對麵位置,就還是別說了。
雖然不知道裴知鶴會解讀什麽樣子,但總還是要垂死掙紮一下。
熱心好人,為多年不見攀巖搭子的兼職事業助一份力。
這種人……怎麽就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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