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鯉和任斐然麵麵相覷，自覺退到一邊。

兩人臉上的神還算得上平靜。

倒是江喬完全被嚇住了，不知所措到了極點，腦子裏一片空白，“……怎麽回事？”

其實也知道的。

醫生這一行，每天接的社會人員十分複雜。

特別是京附醫這種級別的大醫院，麵對的是從全國各大地方醫院輸送過來的疑難雜癥。

除了技上的難度，人倫理關係的複雜程度，也是倍增加。

江喬聯想了一下以前從網上看過的醫患糾紛新聞，心裏忍不住地發冷，“你沒傷吧？”

湊近了兩步，本能地去抓裴知鶴的胳膊。

隻是一瞬的。

襯衫浸了茶水，早就已經冷了，冰涼。

“我上有水。”裴知鶴不聲地避開，不想蹭的手。

“沒傷，別擔心，”他垂著漆黑的長睫，迎上的視線，耐心解釋，“現在我有個臨時的急手要上，預計三小時打底。”

“可能要晚些才能走，你可以……”

江喬連忙抬頭，“我，我不走，我就在這裏等你！咱們到時候一起回家，多晚我都等你。”

裴知鶴邊勾起一個很淡的笑，話音裏帶著些歉意，“好。”

“五點半帶去食堂吃飯。”

他轉前，又輕聲囑咐了李鯉一句。

一群護士都圍過來看。

沒有人開口說話，都抿著，眉頭蹙，滿臉關切。

裴知鶴接過護士長遞來的紗布，道了聲謝，飛快了上的水，連換一幹燥服的時間都沒了，帶著任斐然闊步跑過走廊折角。

兩人的腳步聲一消失，走廊裏瞬間安靜下來。

醫生護士們歎了兩聲，三三兩兩散去。

李鯉心理鬥爭了好一會兒，把江喬拉進裴知鶴的辦公室，輕輕地合上門。

不等開口，江喬就湊上來，拉著問，“是怎麽回事，你看到了嗎？”

裴知鶴剛剛那麽趕時間，也不好多問，實際上急得手心都出了汗。

李鯉把聲音放到極低，拉到桌子前坐下，“我跟你說了，你別告訴裴老師啊。”

江喬飛快點頭，無聲催。

李鯉整理了一下語言，才下定決心開口，“有病患家屬在裴老師辦公室裏鬧事，沒傷人，但煩的。”

“剛送來急診的七歲小姑娘，早上吃飯卡了魚刺，家裏老人給用了土方法，是把魚刺咽下去了。”

“剛開始一切正常，還能繼續吃東西喝水，結果一去學校上學就不行了，一直哭著喊口疼。”

李鯉原本的語氣還算平靜，說著說著又開始憤憤，“老師給家長打了電話，結果那個爸爸也真是的，口口聲聲說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麽治的，非說是小孩矯，就是為了逃課裝病，還是孩子媽媽特地從臨市趕過來，送了急診。”

“送過來一拍片，整個放科驚，”李鯉用一次紙杯倒了點水，放一杯在江喬麵前，輕飲兩口潤嗓子，“這麽小的孩子，食管壁都被劃穿了，有多疼我都不敢想。”

“一大塊膿腫，直接卡在心髒之後脊椎之前，主脈壁都快被侵蝕了，兇險得要命，開了也有六概率下不了手臺，哪個院都不敢接。”

“還是裴老師好心收了這位小病患，說必須現在就做手，不然再拖兩個小時孩子命都要沒了，結果孩子爸爸來了之後，非說是裴主任和孩子媽媽串通好了，故意想坑他錢，衝到床邊就想把小姑娘抱走。”

“裴老師攔了一下，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那人端起旁邊桌上的茶杯就潑過來了……幸好是溫的。”

也幸好，隻是茶。

江喬抬眸，眼睛裏有些微淡的紅，“他現在去的手，是誰的？”

“就……還是這個小姑娘。”李鯉輕聲歎了口氣。

“服的問題你別擔心，他們到手室那邊免不了還要再換刷手服，不說多舒服，但肯定比的黏在上好。”

幾分鍾的對話。

江喬聽得胃裏刺痛，深呼吸了好幾次，連臉都變得有些發白。

李鯉抬眼看了一會。

安靜了好幾秒，才憋出一句完全不像是寬的寬。

“其實，裴老師之前經曆過的類似的事兒，還真的多的……”

“我們組主要接重癥，這種事尤其多，他估計也已經習慣了，不太會放在心上。”

李鯉說完後，又囑咐了半天。

大概意思是千萬千萬不要告訴裴老師是告訴的實，不然害小師母聽得這麽難，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江喬努力調整著狀態，勉強出一個淡笑，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頓飯，李鯉熱推薦了好幾道食堂的人氣好菜。

刷的是裴知鶴的卡，有葷有素，看賣相都不錯。

可吃得味同嚼蠟，幾乎嚐不出味道。

李鯉後來跟閑聊的話，每句話都答了。

但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點印象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