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他帶人押送漕糧貪污罪證進京時，陸家就曾派人于落寒山截殺，那架勢恨不得能將他留在了京外。

他帶回京中的人折損了大半，他卻全須全尾地回了京城，還帶了個瘋瘋癲癲卻足以致命的證人蔡奇回來。

蕭厭與世家，與陸崇遠之間早就已撕扯了數日，世家恨他骨，得知那蔡奇瘋癥好轉又哪能坐得住。

今日故意投拜帖積云巷，看似是以陸崇遠主為餌他留于棠府，好能派人前往刺殺蔡奇，可實則真正的目的卻是激他得了消息出城轉移蔡奇。

他們派人刺殺蔡奇是假，想要他的命才是真的，為此不惜用埋在樞院中藏的那般深的探子。

只可惜他命大，第一刀雖猝不及防依舊被他躲了開來，第二刀刺出時，那探子的腦袋就已經飛了出去。

蕭厭眉眼之中滿是煞氣“陸崇遠那個老家伙穩不住了，世家那邊怕也了手腳，去跟馮秋荔說一聲，讓他去見見崔林。”

“本督挨了一刀，他陸家不償幾條命給本督，休想安寧。”

縉云沉聲道“是。”

宋棠寧問完秦娘子回來時，就剛好聽到“陸崇遠”三個字，見縉云回話時滿殺氣騰騰，一旁的蕭厭臉上也帶著戾，忍不住低聲道“是陸家傷的阿兄？”

縉云在旁開口“不是陸崇遠還有誰，督主昨夜得知他今日要來見您，后又被陸家借此設局，陸家以您和樞院一位犯人為餌，設了好幾重殺局，若非督主察覺不對提前尋了顧家主，怕是這一次還真就折在了城外。”

宋棠寧聞言心中頓冷“他不是想來見我？”

蕭厭知道想岔了，開口安“也并非不是想見你，陸家眼下首要的便是從你手里拿走的那些東西，也是想要息事寧人將皇后母子摘出去，他們我出京城，是防著我會借機生事，設局行刺則又是另外一重。”

“陸崇遠以為你先前所為是得我授意，無論我是死在了京郊，還是被困在城外回不來，都能讓得你了方寸好能趁機你退讓，只是他太過小看了鋮王妃，也太過小看了你。”

陸崇遠沒想到他雖不在積云巷，傅老夫人們卻在。

他更沒想到他們家小海棠早已今非昔比，哪怕沒有他庇護，也依舊不再是那個陸家能夠隨意拿的小娘。

蕭厭剛才已經從府中那些下人里，知道宋棠寧是如何懟得陸家祖孫無言以對，他劍眸染著些笑“陸崇遠今日算計不，你居功至偉。”

宋棠寧被夸了卻沒有半點欣喜之意，反而只咬著氣得發抖。

原以為自己那般教訓陸執年，掃了陸家面就已經出了一口氣，原以為只是惡言幾句便已是厲害至極，可卻遠遠低估了陸家人的無恥。

一面看似為著皇后母子與糾纏，一面竟是派人設伏刺殺阿兄。

宋棠寧心中發狠。

只是讓陸執年名聲盡毀，怎夠償還！

蕭厭見臉發白杏眼里卻全是霾，抬眼朝著縉云讓他先

行出去之后，才招了招手道“過來。”

宋棠寧走到他旁。

“在想什麼？”蕭厭問。

宋棠寧低聲道“想讓陸家給阿兄償命。”

蕭厭猝不及防被這番大實話給逗笑，眼中漣漪開時，間溢出一串低笑聲，卻并沒去斥責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彎腰側在榻里抄起一，隨意遞給了棠寧。

見小姑娘疑看他，他揚了揚手中之“看看。”

宋棠寧接過，打開只瞧了一眼里面寫的東西就瞬時合上，驀地抬頭。

“阿兄…”

手里的東西格外燙手，哪怕只看了寥寥一兩行卻也知道這東西關乎什麼。

抬眼對上蕭厭隨意落過來的目，只覺得迫十足，忍不住小聲說道“阿兄是早就要世家？”

“不是我要，是陛下。”

蕭厭對于讓宋棠寧張無比的東西，顯得毫不在意，他只輕點了下桌面示意讓將其攤開。

那卷東西被在小桌上展開之后，蕭厭才朝著宋棠寧道“世家盤踞魏朝多年，勝于皇權，又深固，陛下想要鏟除已非一日兩日，只是他們與前朝后宮都牽扯太深，想要徹底清除非一夕之事。”

“我與陸崇遠為敵也有數年，朝堂之上針鋒無數，可是能夠讓他鋌而走險直接派人刺殺我卻是寥寥無幾，若非形于世家不利，讓他陡生危機，他是不會行此下策的。”

宋棠寧垂眼看著桌上的東西，瞧著上面勾勒出來的世家關系，輕咬了咬了問道“是因為先前漕糧的事，還有我鬧出的事？”

蕭厭點點頭輕“嗯”看聲“是你了陸家大局，所以別自責，若非是你陸崇遠也未必會自陣腳。”

宋棠寧滿心郁怒被這一句話瞬間岔開，瞧著旁溫和寬的人，見他有些蒼白卻還顧著的心，忍不住垂眸噥噥“我不是小孩子，阿兄傷做什麼還來安我？”

蕭厭笑了聲“也不全是安你，我這個位置，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我與世家之間，與陸崇遠他們本就是在彼此賭命，他們輸了滿門皆傾舉族陪葬，我輸了自然也要償命。”

“今日只是流了點，不必難過，你該慶幸才是。”

宋棠寧聽他輕描淡寫說著朝中之事與生死，心中忍不住揪，也是頭一次這般清楚明白朝權爭斗的殘酷。

輒滿門被滅，命攸關，稍有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阿兄不能退，退了，就是死。

……

搬回積云巷后，宋棠寧與鋮王妃原是各有住，可因著今兒個發生的事，宋棠寧便去了鋮王妃那里。

見神恍惚的換掉了上被沾上跡的，披散著頭發沉默著洗漱，待到垂著眼一聲不吭地窩在了床榻里側。

鋮王妃才端著碗紅棗雪耳羹走到床邊“聽蔣嬤嬤說你晚上沒用多東西，廚房剛燉好的雪耳羹，來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