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棠寧愣了下,抬眼有些茫然“什麼怎麼樣?”
“傅老夫人今日過府所為什麼,本督不信你沒聽出來。”蕭厭垂眸看,“傅家是不錯的人家……”
“傅家是好的。”
宋棠寧蜷著靠在他側憑幾上時,扯著寬大袖倚在一旁,瞧著姿態散漫極了,只里一言就讓本還想試探幾句的蕭厭氣息陡然沉窒了下來。
他心臟像是被什麼住,就聽著小姑娘聲語。
“傅老夫人寬厚慈,傅家也是清流門第,我先前見過傅家郎君,是個正直有為的人,而且有曹公和那位已逝卻挪太廟的傅老太爺庇護,傅家只要不出什麼大差錯,傅郎君也爭氣的話,將來穩立朝堂富貴三代定然沒有問題。”
蕭厭指尖微蜷,原本是他想要探問的話,可如今從棠寧口中說出來,卻讓他心中莫名沉悶。
他瞥睫錯開棠寧,不去看“所以,你也有意傅家?”
宋棠寧卻是微微搖搖頭“沒有。”
趴在寬袖上,指尖點著桌上擺著的銅香爐,眼睫輕垂時聲音極低。
“傅家再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曾經全心全意喜歡過一個男人,將家命全部付,只以為只要自己待他夠好便能換來同等的,以為與他是雙向奔赴,可后來才知道自己不過一廂愿,傾盡一切最后換來的結果不過是被拋棄,被厭惡,被視若敝履,生生耗死在了那廢棄舊院。
不覺得自己如今有什麼不好。
棠寧側頭看著旁的人,角出清甜梨渦。
“子也不一定要嫁人,你看秦姊姊,不必依附男子,一樣能夠活得瀟灑自在,活的讓人提及時滿心敬慕不輸男子,我不想將自己困在后院一方之地,不想日日盼著夫君歸府,更不想守著后院瑣碎過一輩子。”
“阿兄你知道嗎,我其
實也有野心的,我想要好好經營書院,想如秦姊姊一樣做我能做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旁人提起我時不再是宋家娘,而是書院山長,那想必外祖父泉下有知也會高興至極。”
傅家是很好,傅老夫人也很慈,他們應該不會像是陸家那般磋磨苛待,可是他們依舊是不會允許一個子在外拋頭面,為眾人目之下如同男兒一樣建功立業的。
或許是已經蠢過一回,棠寧于男之事上格外沒有期待,也不愿意再將自己的將來放在一樁不知前程的婚事之上。
趴在胳膊上著蕭厭,乎乎地說道“阿兄,我不想嫁人,能不能讓我一直留在積云巷陪著你?”
蕭厭有殘缺,無法娶妻生子。
無心,不愿嫁娶,能一直陪在阿兄左右也是極好的。
蕭厭聽說傅家極好時心臟,聽不愿嫁傅家時放松下來,他瞧著肆意在他前散漫的小姑娘,哪怕后來聽到說想要留在積云巷一直陪著他,他也沒有半分歡喜,因為他很清楚眼前的孩兒只是將他當有殘缺的“兄長”。
他在眼里是個太監,是個不能人道的可憐人,想留下來與他做伴沒有半分綺念,而之所以在他面前肆意。
哪怕赤腳,腕賴也毫無害之意,只不過是因為從來就沒將他當過正常男人。
蕭厭突然就覺得有些可笑,他心思浮了方寸,可眼前小娘卻半分都沒開竅,他突然便有些氣悶。
“棠寧,我也是男人。”
宋棠寧愣了下,就見方才還坐
在一旁的蕭厭陡然傾而下,那般端凜冷冽之人,靠近時鼻尖幾乎抵上的,劍眸里染上人的凝沉。
“你想陪著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意味著什麼嗎?”
他每一個字吐息都落在上,激得棠寧頭皮發麻。
“太監也是可以娶妻的。”
宋棠寧瞳孔。
二人相識已久,蕭厭哪怕對著外人再狠厲冷怒,待都從來溫,他守著君子分寸從不逾矩半點,也甚與靠的這般近過,二人四目相對,鼻息纏,整個人都被他上那混雜著腥氣的松柏冷香籠罩著。
陡然發現,蕭厭比高上太多,當他不再溫和時,那如猛的氣息讓人心驚跳,仿佛下一瞬就會被吞食下肚。
他輕易便能將攏在懷里,那影蓋住了整個。
對著突然傾略十足的蕭厭,棠寧瞪大了眼子后傾就想避開,卻被突然擒住后腰摁在了榻上。
棠寧臉倏然泛蒼白,面驚恐“阿兄……”
手抵在他前,發抖。
蕭厭將人攏在懷里時,心中猛掙牢籠,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要不管不顧,可是聽道那帶哭腔的聲,他卻是神一滯,理智回籠時突地就收手。
宋棠寧失了桎梏連忙翻一轉狠狠推了他一把,起就心慌意急急想要朝外走,腳下毫未做停留就想出去。
“棠寧……”
見小姑娘真了氣,蕭厭突然懊悔開口。
宋棠寧腳下一停,卻只是挨著門邊沒有回頭。
蕭厭委頓在榻邊瞧著背影神莫測,片刻后手拂過腰間用力一按,臉陡然蒼白下來,聲音得極低
“棠寧,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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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寧心口一揪“你疼去找秦姊姊。”
蕭厭低低道“小海棠……”
他呼吸重了些,低低喚時顯得格外的中氣不足。
棠寧想要不理會,可近在咫尺的門檻卻仿佛邁不過去,低頭看著腳尖片刻,遲疑著到底轉過頭去看了眼,就見方才還端凜威風的男人捂著腰間臉蒼白。
向來不與人示弱的人歪倒在榻側,那腰間的傷口似乎又裂了,他捂在腰上的指里都滲著殷紅。
宋棠寧既是惱怒,又是生氣,想要甩手不理又挪不腳,鼓著雙腮氣惱瞪他,半晌又自己癟了下去,咬著角挪著步子走了回來,卻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蕭厭了眉眼“別怕,逗你的。”
棠寧仔細看了他一眼,見他如往日散漫,眼底還帶著謔意,頓時氣惱“阿兄,這種事怎好玩笑?!”
剛才那一瞬,真的以為阿兄起了那般心思。
蕭厭知道嚇著了,低嘆了聲主服“與你鬧著玩,沒想嚇著你。”
宋棠寧聞言頓氣“哪有拿這種事玩鬧的!”
又氣又急,想起自己剛才聲音都發抖,而且他靠近的那一瞬間,竟然真的在腦子里考慮太監娶妻的事,就忍不住惱怒。
“下次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蕭厭捂著腰間悶哼了聲。
“讓你胡鬧,傷口又裂了。”
見小姑娘氣的雙腮鼓鼓,卻依舊上前看他傷勢,眼底的戒備散了個干凈,只如同孩子氣惱被他逗弄里嘟囔抱怨。
蕭厭忍不住便覺得心,這小姑娘明明經歷了那麼多,卻怎麼還像是之前那般好騙。
他說一句,便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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