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的手一點點松開，原本那孤注一擲的沖勁猛地散了之后，強下去的病逝沖擊上來氣息翻涌。

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眼底的渾濁越盛，仿佛一口氣卡在間憋得臉上青紫，呼吸如同破舊風箱呼哧沉重。

綾音見勢不對眼疾手快地拉著鋮王妃的手腕將人拉開，旋上前單手扶著老太妃落在枕上，就見突然側頭又咳出了。

“母妃！”

“祖母！”

無論是鋮王妃還是謝寅，都是被眼前一幕嚇到了。

謝寅連忙朝外急聲道“府醫，府醫快進來！！”

外間正跟鋮王說著話的兩位大夫連忙快步跑了進來，眼見著老太妃居然又咳了，那位太醫署的老太醫快步上前急聲道“怎麼又咳了，方才不是已經止住了嗎？”

他手替老太妃將襟口解開了一，手探在急促的脖頸一側，覺著脈息消散，頓時臉大變。

“快，快取我的銀針過來，你去將吊著的參湯端過來。”

鋮王府那府醫應聲后連忙快步出去，而一旁的下人取了銀針遞給那老太醫，就見他拿著銀針徑直刺在老太妃頸側，然后讓屋中下人上前，將老太妃放平在了床上之后，又快速落下了兩針。

外間出去的府醫急匆匆地進來時，手里端著的藥碗遞給了那太醫，那太醫想要替老太妃喂藥，可是老太妃卻是咬著牙關人已經半昏迷了過去，試了幾次都未曾功。

眼見著那吊命的參湯喂不下去，老太妃的臉已然泛著青灰。

鋮王妃連忙上前“我來！”

走近掐著老太妃的下顎，手指抵在邊，用力一翹，指節就先塞了進去，老太妃也口齒卡在手指上得生疼。

鋮王妃卻只是皺了下

眉，就手取了藥碗朝著口中倒去。

參湯口，下意識吞咽，勉強喝了小半碗后，太醫才急忙道“可以了可以了。”

鋮王妃手，指節上已經見了。

“王妃！”綾音連忙上前。

鋮王妃將碗放在一旁，看著老太醫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老太妃躺下之后，才拿著帕子捂著手指說道“母妃怎麼樣了？”

那老太醫看著鋮王妃手指上滲出的神有些復雜，鋮王府先前那起子事早就傳遍了京城，鋮王“伙同”宋國公府欺瞞鋮王妃的事人盡皆知。

人人都知鋮王有錯，陛下也下旨罰，可是外頭罵鋮王的人卻并不多。

所有人都覺得鋮王如此行事雖有違仁義，卻也并非不能理解，那宋、陸兩家婚事關乎皇后，宋國公府倒霉也會牽連王府，鋮王欺瞞雖有過錯卻也是有可原，反倒是鋮王妃為了一個外甥責難夫家，“拋夫棄子”，既分不清輕重也為人太過冷。

老太醫也曾聽聞過外頭那些關于鋮王妃的傳言，可如今瞧著鋮王妃那淋淋的手指，再看了一眼神雖然焦急，卻只是站在一旁單純焦急沒有半點作的鋮王和世子，他突然就覺得謠言并不可信。

老太醫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太妃病如山倒，已無回天之力，若是能請了那位妙手醫仙秦娘子過來替施針，或許能延幾日壽命。”

“我讓人去請！”鋮王妃轉看向綾音。

誰知綾音卻是搖搖頭“王妃，宮里的太皇太后昨夜急癥，秦娘子天不亮就已經進宮去了，暫時出不來。”

太皇太后這段時間一直不大好，這次急癥尤為嚴重，連督主都一大早進宮去了，他是絕不會讓秦娘子舍了太皇太后，來醫治鋮王府太妃。

謝寅急聲道“我祖母都已經這樣了，就請出宮來扎上幾針，再將人送回宮里去不行嗎，太皇太后又不是立刻要走……”

“閉！”

鋮王妃扭頭就低喝出聲“太皇太后也是你能隨便置喙的？！”

不要命了？！

見那位老太醫臉有些古怪，鋮王也是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說道“孫太醫別聽他胡說，犬子是心憂尊長安危，絕非有意冒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金尊自是要著老人家，只是母妃這里……”

他說話時有些哽咽“還請孫太醫能盡力。”

孫太醫看著滿是戚戚的鋮王，對于這謝世子剛才的話也只全當沒聽到，他輕嘆了聲說道“老夫自會盡力，要是太妃娘娘子時前能醒來，緩過了今夜，明日或還有機會請秦娘子過來，否則……”

他搖搖頭，哪怕什麼都沒說，滿屋子的人卻都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老太妃能不能熬得過去，全看今夜。

鋮王妃神有些不好，一旁的鋮王父子也是紅了眼眶。

鋮王妃看了眼床榻上的老太妃，低聲道“麻煩孫太醫了，還請您盡力。”

從屋中出來時，鋮王妃就住了謝寅“我有沒有與你說過，行事說話前一定要三思，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話要是傳出去，讓人以為你對太皇太后有所不

滿，不敬皇室尊長，你往后就全都毀了？”

太皇太后是什麼人？

那可是如今皇室最為尊貴的長輩，無論安帝私底下對如何，至在外人眼里，鋮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太皇太后半點。

謝寅剛才被當眾訓斥已是不滿，這會兒再聽鋮王妃滿是教訓的話，頓時紅著眼眶。

“母妃還在意我往后毀不毀？你滿心滿眼就只有宋棠寧，為了連我跟父王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外頭人都怎麼說我？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怎麼議論王府？！”

“謝寅……”

“夠了！”

謝寅本就一直是年心，哪怕這段時間落魄也依舊半分沒改，他一直都著不滿，此時忽然發出來就再也抑不住。

“自從山那事出了之后，你就一味怪我，我知道我沒管宋棠寧讓險些摔死是我有錯，可難道沒錯嗎。”

“回京之后大鬧，害得王府至此，要不是父王也不會為了周全府中來騙你，可是在你眼里，無論是我還是父王都半分都比不上宋棠寧，你但凡能為我想那麼一點，你就不會跟著去積云巷，不會看著我被人嘲笑謾罵，看著鋮王府一落千丈！”

“你走之后祖母就一病不起，我早就傳信給你想要你回來看看祖母，可是你卻不理不問，如今祖母快要死了你才回來，你滿意了……”

啪——

鋮王妃萬沒想到謝寅居然會這麼看，氣急之下抬手一掌落在謝寅臉上，打得他側過頭去。

謝寅捂著臉再抬頭時，眼里赤紅“我有時候真懷疑，我是不是你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