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間，只覺得子始終滿滿的。

那人會在耳邊低低喚的名字，也并非是為醒，只是想要喚一聲的名字罷了。

小七呀，一個并不怎麼好聽的名字。

可每每他喚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卻平白地使這個名字高貴了起來。

他生氣的時候會“魏俘”。

因他有潔癖，又覺得什麼都是臟的，因而氣壞了也會斥是“臟東西”。

若是牽扯到了沈宴初這刺，他愈發會口無遮攔，惱極了便斥一句“娼”。

因而，他其實也不必多說什麼，單單是“小七”這兩個字，便是他最好的話了。

忽聽有人踩著樓梯來到了木紗門外，片刻響起了鄭寺人諂的聲音，“公子可睡醒了？”

旁的人聲音低沉微啞，“何事？”

小七驀地醒來，見自己正窩在公子懷里，腦袋還枕著公子手臂。

抬眸去看公子，公子亦正在垂眸。

他眸溫，幾乎要化出水來。

鄭寺人愈發點頭哈腰起來，“稟公子，嘉福郡主的湯藥煎好了。雖是醫重新開的方子，但卻是老奴親自煎的，保管藥到病除。”

“嗯。”

那人應了一聲，鄭寺人就要推門而。

小七駭了一跳，這人怎麼就進來了？

忙去扯錦衾，錦衾卻被那人在下，眼見著鄭寺人已經進了門，似一只了驚的小一般倉皇蜷起躲在那人懷里。

那人寬肩蜂腰，藏完全不在話下。

只聽見那人低低地笑。

小七臉刷的一紅。

片刻聽見案上微響，來人好似還往青鼎爐里添了炭，繼而躡手躡腳地離去了。

那人明知故問，“醒了？”

小七一臉緋，“我的袍在哪里？”

那人又笑，“穿袍干什麼？多余。”

br> 這是什麼話，青天白日的，豈有人不穿袍。

那與山里野人有什麼兩樣？

他自己上都有一件，卻連片布帛都不肯給。

小七臉愈發紅了起來，“我要穿。”

那人下一抬，指著長案道，“先飲湯藥。”

小七才不肯著子去飲藥，那人目灼灼，指不定心里在打什麼歪主意。又去扯錦衾，“沒有袍，我不飲。”

那人倒也不再為難，徑自起端了藥碗來，“要我喂你？”

小七趕裹著被子起，玉杵之已是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方才趁睡，那人究竟要了多久。

扁著坐穩了，只出一顆腦袋來，自那人手中接過藥碗咕咚咕咚便灌了下去。

新藥方比從前還苦，苦出一汪的眼淚。

但那人依舊遞給一片漬桃干，甚至還寬，“總會調養好，你寬心。”

也許會罷，不知道，但母親的確在三歲時便亡故了。

那人大抵也知道了在想什麼，溫和說道，“我活著，你便活著。”

他從前也說過一樣的話。

你瞧，不管先前待怎樣，至跟著他的時候，的子的確越來越好。

公子總是沒有騙過的，一直都信公子。

那人上了榻，閑閑問起，“打算先說點兒什麼？”

小七抬眉，見那人眸微轉，波瀲，不問道，“公子想問什麼？”

“先說你兩位好表哥，還是先說安邑城外的事？”

你瞧，才還念著他的好，他這便開

始“算賬”了。

還以為他早就算完了，沒想到才將將開始。

可惡。

白白要了那麼久。

小七掩了被角，“公子既信表姐的話，那小七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公子人拿我下大獄罷。”

那人把弄著的下頜，“你可真是剛烈。”

小七凝眉瞧他，暗忖著，日疑神疑鬼的，可不是什麼好人。

那人去的耳垂，又去的瓣，不急不慢道，“你可進過大獄？”

“不曾。”

那人笑，“有一種刑罰鑿顛，你可知什麼是鑿顛？”

顛是人的頭頂，鑿便是用鐵打孔，魏國也有鑿顛之刑，小七怎會不知。

那人偏生慢條斯理地解釋了起來，“那施刑就像鐵匠用鑿掏隼眼似的鑿人的頭頂，只消一下，頃刻就能斃命。”

那人還道，“子亦有子的刑罰，你可想聽聽？”

小七擰著眉頭，聽他大放厥詞。

“鐵之刑可聽過？”

小七不說話，他自己倒饒有興味地講解了起來，“鐵匠制一件鐵，好生穿犯人上，再將那鐵放至火炭之上烘烤，鐵片了熱，那犯人很快就蒸了。”（鐵之刑出自《明太祖實錄》，據說由朱元璋發明，他的妃子碽妃也是唯一一位到這種刑法的人）

小七聽得心里發，那人卻笑著問起，“還敢再說進大獄麼？”

小七老老實實回道，“不說了。”

那人又笑，拽下了裹得不風的錦衾，“如今我們不下大獄，但說一句假話，便上一道繩子，可好？”

他說好，小七還能說不好？

也不知什麼時候，他手里竟多出了許多麻繩。

小七道，

“公子問話，小七不會撒謊。”

“嗯。”他淡淡點頭，看起來不信。

倒也是，有前科，每回審必是咬牙關，極在他面前說什麼真話。

真真假假的，他自然起疑。

“沈宴初過你何？”

小七心頭頓然一凜，“我與公子說過，只過手罷了。”

那人果然不信，一麻繩穿過了脯，打了個死結。

小七臉一白，低低道，“公子又不信。”

說起來沒有一點底氣，因為在棲霞鎮沈宴初曾吻過的脖頸，這是打死都不能說的，公子若是知道，定要把魏宮掀了。

那人不理。

小七便輕聲求道，“公子松些，我不過氣來。”

那人仍舊不理，又問，“沈宴初原是要娶你？”

小七道，“大表哥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玉環又是怎麼回事？”

他果然把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小七開始胡扯起來，“公子知道我有病，那玉環里頭含藥，又是草藥熏蒸過的，能治我的病。”

“胡言。”

那人笑了一聲，第二麻繩又穿過脯，小七嗔道，“公子松些！”

他本不理會，那流玉般的手靈巧地打上了死結。

往下看去，原本便十分的脯，此時高高聳著，本沒眼看了。

匆匆瞥了一眼，趕別開臉去，狡辯道，“我沒有說假話！”

“一塊玉，哪有什麼草藥。”

忽聽門外有人稟道，“公子，王后娘娘邊的來了。”

小七驚出了一皮疙瘩，恨不得躲進榻底下去，但那人指尖一勾，便勾住了前的繩結，便也勾住了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