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岐王殿下。”李香楠取出一錠銀子，遞上去“這是我母親讓我還給殿下的。

昨兒個殿下給我買了胭脂水，母親說，無功不祿。”

“你母親真是客氣了。”趙旬掃了那錠銀子一眼“不值多錢，不必了。”

“殿下不可。”李香楠俯，將銀子放在馬車座下的小屜里，又端正地坐好。

趙旬便不曾再拒絕。

李璨看得心中暗暗稱奇，一錠銀子都要啊，趙旬是屬貔貅的吧？只進不出，一錠銀子都不放過，小氣鬼名副其實。

下馬車時，趙旬俯取了那錠銀子，到李璨手中“璨妹妹拿著，去買糖吃吧。”

李香楠見他此舉，看了看李璨，牙關咬得死死的，只恨不能撲上去，將李璨給撕碎了。

連著幾回這樣的事下來，怎會看不出趙旬對李璨的心思？

可是，怎麼甘心？準備了那麼久，那麼心地討好趙旬，怎麼能容許李璨一個黃丫頭將趙旬給搶了去？

絕對不可以！

“我今兒牙疼，不想吃糖。”李璨將銀子塞在李香楠手中“四姐姐，不如咱們去買糕點吧？”

“也好。”李香楠笑著應了，實則恨不得將那錠銀子砸在李璨腦門上。

李璨將銀子塞給，這是在炫耀嗎？還是故意難堪？

李璨看著愈發難看的臉，再看看旁邊一臉假笑的趙旬，忍笑忍的辛苦極了。

逛集市時，趙旬要給李璨買什麼，李璨都會巧妙地將機會讓給李香楠。

但每逢趙旬將要起疑心，或是將要失去耐心時，卻又會上前去，乖巧地牽住他袖子，他買些擺攤上巧的小玩意兒。

偏生的貌昳麗，卻又帶著幾分稚氣，一雙眸子清澈澄明，笑起來時一臉的生無辜，趙旬一時實在難以辯駁到底是不是有意為之，加之又要討好，只能都依著。

如此，拖拖掩掩直至正月十二這天，趙旬終于不曾再來。

李璨聽糖球說趙旬天不亮便被乾元帝進宮中去了，舒坦地又睡了一覺。

算算日子，再看趙旬進宮那麼急，趙晢差不多該出來了。

趙晢出來，趙旬多是要遭點殃的。

梳洗妥當了，婢們將早飯端上了桌，在桌邊坐下，正要筷子。

糖豆進門來報“姑娘，忠國公來了。”

“趙明徽？”李璨擱下筷子抬手“讓他進來。”

趙明徽步履匆匆地進門來了“李璨，你終于舍得見我了？”

“趙明徽，快來坐。”李璨殷勤地起迎他。

“來。”趙明徽佯怒地躲開的手“我找你幾回了？你忙得連見我一面的空都沒有？”

他心里頭確實有點氣惱。

但在見的一瞬間，便都消散了，這會兒的氣是裝的。

“咱們是許久未見了，我正準備人去請你呢。”李璨替他拉開圈椅，湊過去朝他嘻嘻地笑“快坐，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趙明徽輕哼了一聲，角忍不住翹了翹，又怕李璨看出他笑了，干脆撇過臉去。

“好了呀。”李璨將筷子塞進他手中“東宮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日岐王一直來尋我，我也沒法子，實在推不掉呀。”

趙旬綿綿細膩膩的小手拉了一下，心都要化了一般，哪里還有半的氣惱？

他桃花眸中的笑意瞬間便藏不住了，握著筷子道“東宮的事，要你那麼心做什麼？

還是說，你是因為關心太子，才管著這些事？”

他說到此，握著筷子的手不由了。

“我才不關心他呢。”李璨哪里肯承認，當即笑道“只不過是因為他教導了我這麼多年，若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管不問，這樣的無無義，你還敢和我做朋友嗎？”

“倒也是。”趙明徽抬手給盛了鹿茸小米粥，擱在跟前“那你上回說不去東宮了，還算不算？”

“算啊，外面的人傳我，傳得那麼難聽。”李璨又遞給他一只空碗“等他出來了，我就不去了，也再不管東宮的事了。”

“當真？”趙明徽抬頭，一雙桃花眸灼灼地著。

“自然當真。”李璨奇怪地他“你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趙明徽朝齒一笑“快吃吧。”

他說著，端起碗輕抿了一口粥。

李璨挑了一勺粥放進口中，想起來問他“對了，你和孔文茹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趙明徽搖了搖頭。

“不怎麼樣，那是什麼樣？”李璨不解。

趙明徽頓住筷子，過了片刻道“鬧著要自盡。”

李璨大為驚訝，瞬間睜大了眸子“這麼嚴重？”

“嗯。”趙明徽垂眸看著碗里的粥，沒什麼胃口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過了片刻，李璨小心地問。

“我也不知，你覺得呢？”趙明徽問。

“就不能……”李璨打量他的神，試探著問“不退嗎？”

“這不是能勉強的事。”趙明徽擱下了筷子，瓣輕抿，一向清朗的面上有了霾。

“可是……”李璨也不知該如何說，無奈地也擱下筷子，小小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當如何了呀。”

趙明徽的話有道理，可是孔文茹也很可憐啊，這要怎麼勸？

“你做什麼也不吃？”趙明徽抬眸看“你吃你的。”

“你這樣，我能吃得下嗎？”李璨小手支著下看他。

“我陪你就是了。”趙明徽重新拿起筷子。

李璨這才重新著勺子再吃了一口，又嫌棄鹿茸粥涼了腥氣，不肯再吃。

趙明徽讓婢來端了去，重新換了燕窩青粳米粥來，陪用了一碗。

“你小兔子呢？”趙明徽擱下筷子笑問。

李璨正漱口呢，吐掉水便忙著起“我去拿來給你看。”

“你還藏在里間？”趙明徽著進去，提著籠子又出來了，好笑道“不嫌臭麼？”

“不臭啊，我怕它凍著了。”李璨將兔籠子擱在他跟前“你聞，一點味道都沒有。”

“那是奴婢們一早都洗過過了。”糖糕笑著開了。

“我就說吧。”趙明徽笑著蹲下查看“長得真快，都要長大兔子了。”

“對呀。”李璨嘻嘻直笑，抬著致的小下，有點點得意“都是我親手喂的。”

“這再喂兩個月，能燉一鍋了。”趙明徽打開籠子，將兔子拎了出來，口中笑著逗。

“你敢！”李璨捶了他一下。

趙明徽打了，反而大笑。

兩人一道玩了一陣子，趙明徽因為還要回國子監，不能久留，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牽著馬兒，才出靖安侯府的大門，便見趙晢策馬而來。

二人四目相對，趙明徽拱手行禮，趙晢微微頷首，兩人目中都帶著凌厲之，互不相讓卻也點到為止。

李璨在鹿鳴院的海棠樹下，張嬤嬤特意讓人在這里留了一塊草地，已然立春，草兒出了細的葉芽兒。

小兔子蹲在地上吃草芽兒，蹲在邊上全神貫注，看得津津有味。

“李璨。”趙晢在不遠立了片刻，才喚。

李璨回頭見他，不由歡喜地起奔過去“澤昱哥哥，你回來了……”

但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杜紫嫣來，猛地站住了腳，抬眸看了一眼趙晢，轉過往海棠樹下走。

趙晢跟了過去，瞧著小兔子皺眉“哪里來的？”

李璨蹲下，抱著膝蓋不說話，杜紫嫣的事，還有趙晢那日在宮門口對說的話，歷歷在目。

不歸趙晢管了，才不想理他呢。

“我問你話呢？”趙晢走上前，捉住手腕將拉起。

“你都說了不管我了。”李璨掙扎“你那日在宮門口親口說的，全帝京都知道了。”

“我若是不說，父皇會那麼信得過你？”趙晢淡聲問。

“所以，你說了就要算數。”李璨撇了撇角“宸妃娘娘復寵有幾日了，你也出來了。

我……我這次算是對得起你吧？

以后，以后再有什麼事我不會管你了。”

“你先隨我回東宮。”趙晢拉著便走。

“我不去。”李璨單手抱著海棠樹，紅著眼圈道“我上回就說了，我不會再去東宮。”

趙晢掃了一眼抱著樹干的手臂，淡然道“可是要我抱著走？”

“我不要。”李璨抗拒不已，氣惱推他“你松開我，我自己走。”

趙晢依言松開了。

“我要帶著小兔子。”李璨回便要去抱兔子。

“不許。”趙晢攬住“早說過，這些東西，你會咳嗽。”

“你胡說，我都養了好久了，也沒有咳嗽。”李璨掙扎著要去抱小兔子。

“丟出去。”趙晢冷聲吩咐一旁的無怠。

“不要，那是我的小兔子！”李璨要撲上去攔住。

趙晢攬住。

“我的小兔子，管你什麼事，你憑什麼扔？”李璨氣急敗壞，像只被惹急了的小貓兒，炸了似的對著趙晢又打又撓又咬“趙晢，你今日若是丟了我的小兔子，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長到這麼大，這是的第一只小寵，趙晢憑什麼說扔就扔？

一回來就欺負，他還不如在大牢里別回來了！

“裝起來，帶著。”趙晢俯抱起，掃了一眼無怠手中的兔子，吩咐了一句。

無怠忙答應，心中暗暗驚奇，他沒看錯的話，殿下面上方才一閃而過的是無奈？

他還是頭一回見殿下這麼容易便改了主意，要知道，這可是忠國公送給姑娘的兔子啊，殿下竟就這麼依著姑娘留下了？

李璨他錮在懷中，委屈極了，哭著道“你一回來，就找上門來欺負我，我說了不去東宮了，你放我下去……”

趙晢不言不語，抱著上了馬兒，解了上鶴氅，將牢牢裹在前，韁繩一抖，馬兒便撒開蹄子跑起來。

進了東宮寢殿，趙晢徑直抱著，推開西側小廚房的門，進門檻將李璨放了下來。

李璨哭到半路，便哭不出眼淚了，也就逐漸止住了哭泣，這會兒長睫還沾著淚水，發蓬蓬的，一臉迷惘地看著四周，趙晢帶來寢殿的小廚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