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昱哥哥……”李璨哭了片刻,才抬起沾著淚痕的小臉,漉漉的眸子著他,小聲輕喚。
“嗯。”趙晢垂眸輕應。
“你以后別在外頭訓斥我了好不好……”哽咽著道“那次在宮門口,好多人都笑話我,雖然我知道你是有緣故的,但是我還是好傷心的……”
其實也沒有特別介意的。
但也不知怎的,這會兒心里頭就是委屈的厲害,就是想哭出來,凌的發著小臉上,像只人欺負了的小花貓兒似的,看著可憐得很。
趙晢手攥了攥,大力地將擁懷中。
李璨將眼淚蹭在他口,扭了扭子,又不哭了“澤昱哥哥,我好了,你松開我,我要吃糖了。”
說著仰起小臉,長長的睫尚且噠噠的,卻展朝他粲然一笑。
趙晢眸中著憐惜,抬手理了理臉上的碎發“好。”
“澤昱哥哥。”李璨咬了一口糖問他“你怎麼會做這個?”
“在《食經》上看來的。”趙晢牽著,出了小廚房。
“看了就會做嗎?”李璨看他。
“嗯,那上頭敘述詳盡。”趙晢頷首。
“真的好好吃啊,好甜的。”李璨再次將糖喂到他邊“你自己做的,嘗一口嘛。”
趙晢就著手中的筷子,咬了一小口,抿起,角微微勾了勾。
“好不好吃?是不是好甜的?”李璨期待地著他,一雙眸亮晶晶的。
“嗯。”趙晢點頭。
李璨嘻笑著又咬了一口。
守在不遠的糖糕幾人見二人親的模樣,都低著頭悄悄笑了,看樣子姑娘和殿下這回是徹底和好了。
李璨從他們跟前經過時,瞧見糖果著的糖,悄悄咽口水。
悄悄笑了,這些婢當中,要說饞那可非糖果莫屬了。
“想不想吃?”李璨對著糖果揚了揚手中的麥芽糖,眼角眉梢都上挑著,別提多得意了。
“這是殿下親手給姑娘做的,奴婢不敢想。”糖果低下頭。
“你敢我也不給你。”李璨嘻嘻一笑,抬了抬下“無荒,你去集市上買些點心、果子回來犒勞大家吧。”
“是。”無荒響亮地應了,心里頭滋滋的。
“謝姑娘。”
下人們齊齊行禮,個個面上都有了笑意。
姑娘就是大方,這就有賞了。
“澤昱哥哥,等等我呀。”李璨追上去挽住了趙晢的手臂,一路吃麥芽糖,一路隨著他出了寢院。
“澤昱哥哥,咱們去哪啊?”問。
“去書房。”趙晢回。
“你又要理公務嗎?”李璨轉過小臉看著他。
“有幾樣東西,父皇等著用,我整理出來讓人送進宮去。”趙晢解
釋。
“那之前的事,陛下查明真相了嗎?”李璨想起來問他“他有沒有還你清白?趙旬到懲戒了嗎?”
“嗯,當時風清查到了,石明全未死,他平日與趙旬的舅父來往甚。”趙晢側目看了一眼“依你看,我當如何?”
“嗯?”李璨怔了一下,這怎麼說考究,就考究起來了?
趙晢不曾言語,顯是在等細細思量。
李璨停住了吃糖的作,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覺得,應當悄悄地將消息給陛下的人。”
這樣,就不用管后續的事了,陛下查到了真相,自然會將趙晢放出來,作為罪魁禍首的趙旬當然會被懲戒。
“嗯。”趙晢微微頷首,又道“父皇查出了真相,石明全的家眷都在趙旬的舅父郊外的宅子中住著,石明全是被打著我的名號造反的。”
“這樣啊。”李璨咬了一口糖道“趙旬太狡詐了,石明全上他,可真是倒霉了。”
趙旬日里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實則做的都是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勾當。
一點也不像趙晢,趙晢無論是明里暗里都是堂堂正正的,從不做那種險之事。
想著,轉過小腦袋看趙晢,忍不住抿著小笑了。
“事被揭破,你覺得以趙旬的為人,會如何替自己分辨?”趙晢又問。
“還要考究我?”李璨噘起小,有點不愿“你才回來,就不能讓我歇一歇嗎?”
“我不在東宮這些日子,你還不曾是歇夠?”趙晢反問。
李璨小小地嘆了口氣,認命了“好吧。”
趙晢默然不語,牽著進了殿,推開了書房的門。
李璨跟進去,在榻上坐著想了片刻道“趙旬那個人,到了那樣的境地,他沒有旁的路可選了。
他一定會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他舅父頭上去的。”
“嗯。”趙晢頷首“再說說。”
李璨又想了想道“澤昱哥哥所說的趙旬的舅父,應當是他的親舅父吧?”
“是。”趙旬點頭。
“嗯。”李璨了然道“趙旬生母位分不高,他才能養在皇后膝下。
明里看,皇后的娘家才是趙旬的外祖家,皇后的兄弟才是趙旬的舅舅。
但皇后娘家勢大,趙旬又不是皇后親生的,用起皇后的娘家人,只怕是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而他自己的舅舅就不一樣了,那是他的親舅舅,自然會對他言聽計從,使之便如左膀右臂一般方便。
且無論是誰逮到他的任何把柄,他都可以用他舅舅來金蟬殼,如此便是一舉兩得。
這也就是為什麼趙旬有了皇后母家的支持,卻還要與生母那邊的小家族一直往來的緣故。”
趙晢頷首“不錯。”
“趙旬真的拿他舅舅做擋箭牌了?”李璨好奇地問。
趙旬當真半分也不在意脈親嗎?
“是。”趙晢展開一冊堪輿圖,在書案上鋪開。
李璨上前幫忙,口中詢問“那陛下沒有懲戒趙旬嗎?”
“他舅舅一家流放了。”趙晢淡淡回“趙旬閉門思過,石明全斬立決,他的一家老小倒是沒有被牽連。”
“趙旬閉門思過多久?”李璨偏著小腦袋問,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約莫過了正月吧。”趙晢頓了片刻道。
“今兒個正月十二,也就大半個月?”李璨很是不滿“陛下也太偏心了,當初自己還不確定是不是你做的,便將你關到大牢里去了。
到了趙旬,我就不信他看不出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卻罰的這樣輕。
這樣地縱容趙旬,我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不許胡言。”趙晢肅著臉教訓了一句。
李璨撇了撇,小聲嘀咕“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覺得,我在太子之位這麼多年,做得如何?”趙晢問。
“當然很好了。”李璨睜大雙眸著他“朝中上下文臣武將,沒有哪一個不說你勵圖治,他們都說大淵有你這樣的儲君,是國之大幸。”
趙晢垂眸著眼前的堪輿圖,不曾言語。
李璨頓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澤昱哥哥,是不是你太好了,陛下他不放心,要防著你,所以才對趙旬這麼縱容。
他就是故意留著趙旬來制衡你對不對?”
“嗯。”趙晢提起筆來蘸墨。
李璨著他在堪輿圖上落下筆,忽然有點心疼,趙晢看著是當朝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無比,可誰又能知道他這麼多年付出了多?
乾元帝疑心病那麼重,趙晢在這個位置上,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也不為過。
當太子也不容易呀。
倚在書案邊,一邊吃麥芽糖,一邊看趙晢對著堪輿圖忙碌。
“這個,是哪里的堪輿圖?”仔細瞧了兩眼,想起來問。
趙晢指了指堪輿圖邊上的小字。
李璨湊近了才看清楚“兗州?這是最新的嗎?”
“嗯。”趙晢頷首。
“集市上有沒有賣的?”李璨又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趙晢抬起頭來,眸有些許晦暗難明。
r> “若是有,我就買一份送給趙明徽呀。”李璨啃了啃筷尖上粘著的一些麥芽糖,隨意地道“趙明徽他喜歡畫各種堪輿圖。”
趙晢的眸瞬間便冷了下去,瓣抿起,氣勢迫人。
李璨不由自主站直了子,小聲解釋“趙明徽他對我很好的……都是朋友,一幅堪輿圖也沒什麼的吧……
趙音歡和阿鷂姐姐也會與他互贈東西的……”
覺得,這好像沒什麼吧?
“旁人我管不了。”趙晢垂眸,語氣清冷地道“你與他往來。”
“哦。”李璨看了看手中空空的兩筷子,試探著問他“澤昱哥哥,我吃完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塊……”
“不能。”趙晢干脆利落地拒了,且吩咐道“磨墨。”
李璨有點不愿地將筷子丟到一邊,手去拿墨條。
“不許丟東西。”趙晢又訓斥“洗手了嗎?”
李璨噘著小,拿過筷子,轉走了出去。
趙晢到底是何意?
方才,在寢殿還好好的,到了書房又兇。
又沒做錯什麼。
只是問了一問,又不曾真的送東西給趙明徽,這應當不算私相授吧,趙晢用得著那麼生氣嗎?
將筷子送出去,又洗了手,這才回到書案邊,取過墨條站在那默默的磨墨。
心里頭較著勁兒,趙晢不說話,也不說話。
兩人竟就這樣,相對到天傍黑。
“這些,夠用了吧?”李璨終究耐不住,率先開了口。
生氣了,這樣有什麼意思?
趙晢不作聲。
“我先回去了。”李璨丟下了墨條,轉便走。
“回來。”趙晢住。
“做什麼?”李璨回眸看他。
“將朱砂調了。”趙晢吩咐。
李璨取過水,給他調了朱砂,還不曾等開口說要走呢,趙晢又吩咐了“將書冊整理一下。”
他隨手指了一個書架。
李璨著調朱砂的筆,一瞧那滿滿當當的一書架的書,哪里愿意?
當即便道“我去無怠來收拾。”
“不用。”趙晢拒了“你來。”
李璨僵在那片刻,氣惱的將手中的筆摔在了地上“我不做。”
趙晢擰眉“撿起來。”
“我不。”李璨抬眸瞪著他,眼圈已然紅了。
“李璨,撿起來。”趙晢自書案后走了出來,黑眸平靜無波的著。
他冷白修長的手就擱在書案邊緣,手邊不過兩寸許,就是那把紫檀木的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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