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攤子上照常是人滿為患,還沒出攤就已經排起了隊伍。
王氏把攤子一支棱開,一碗碗熱騰騰、濃香撲鼻的皮蛋瘦粥就開始對外出售了。
但剛賣沒多久,就出了岔子。
一個十分面生、尖猴腮的干瘦漢子剛喝了一口粥,就一口噴出來,“呸!真難吃!”
他這腌臜的吃相已經讓旁邊排隊的人都不覺退開了,后頭等他把粥碗一摔,旁邊的人就退得更遠了。
王氏虎著臉從攤檔后頭出來,“難吃是吧,來,我退你兩文錢。但是你剛砸了我家的碗,承慧三文錢。你再給我一文錢,謝謝。”
神雖然兇,但這態度完全稱得上是大方得、有禮貌了。
因為自打生意一天比一天火以后,顧茵就給王氏打過預防針,說自家從前只做碼頭上的生意,還惹來了葛大龍那樣的潑皮來尋釁。現在更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來,早晚還會發生這種事。
若是從前,鬧起來就鬧起來,自有關捕頭或者李捕頭來主持公道。
現在則不同,一停下來那就做小半天的生意。
王氏一聽會賺銀錢當時就重視起來了,保證自己遇到這種事一定會冷靜。
所以此時并不發作,只冷靜地說退還他的銀錢。
對方像是沒料到這惡名在外的惡婆婆會這般好說話,微微愣了一下后,才道:“你家的粥這麼難吃,怎麼還要我的銀錢?”
王氏橫他一眼,依舊很平靜地道:“都說買粥的兩文錢還你,讓你付的是摔爛的海碗的錢。算了算了,我兒媳婦說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一文錢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既覺得不好吃,也把碗摔了,就速速離去吧。別妨礙后頭其他排隊的人。”
他這麼一說,后頭還排著隊的人也跟著發聲,說:“就是啊,你都買完了還占著位置干什麼?不好吃就吃別家去唄,我們還等著買呢!”
“就是人家這是‘文老太爺粥’,又不是我們覺得好吃……你這舌頭還能比文老太爺厲害?”
那人聽人說文老太爺,眼珠子一轉又生一計,啐道:“還‘文老太爺粥’,這粥湯都賣了一個月了,文老太爺要真那麼喜歡,咋這一個月都沒聽說過文家的人來?別是扯虎皮做大旗吧!”
王氏煩躁地蹙起眉,但也不能說天天在自家攤子旁邊釣魚的小老頭是文老太爺。
那漢子看不吱聲,越發大聲道:“大家說嘛,是不是既沒見過老太爺來過,也沒見過文家人來過!這家黑心的,就是覺得老太爺子寬厚,與世無爭,所以故意扯人家當招牌呢!說不定人老太爺知道后氣的不行,就是懶得同這種黑心商人計較呢!”
正說著話,文老太爺來了。
他今天沒帶小廝,帶了聽說顧茵今天要做魚羹,想來跟著學學的徐廚子。
徐廚子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拿著釣桶和小板凳。
看到小攤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他贊嘆道:“師父的手藝真是沒話說,就算在碼頭上擺攤都能擺出這種陣仗。也不知道他們忙不忙的過來。”
老太爺一聽他這意思就明白了,斜他一眼,從他手里接了東西往自己的老位子上一放,就自顧自地開始釣魚了。
“那您先釣著,我過去看看。”
徐廚子嘿嘿一笑,撥開人群過去。
正好就遇上了那瘦漢子為難王氏。
“誰說沒有文家的人,我就是文家的人!”
徐廚子山似的子往王氏邊上一站,氣勢上頓時就把對方倒了。
那漢子退后半步,說:“你說是就是啊?你咋證明?”
徐廚子氣笑了,說:“咋的我還得找衙門寫個文書,證明我就是我唄?”
那漢子退后半步,眼珠子轉一時想不到怎麼說,徐廚子提著他的后領,提崽子似的把人提出人群,“來來,我帶你到外頭問問,看有沒有人認識我徐廚子。實在不,我帶你去文家門口問問門房和家丁。”
對方一聽他這話立刻扭著子躲開了。
徐廚子也沒想同他掰扯,見他跑了便又回攤子上幫著王氏的忙。
過了一刻多鐘,顧茵做好魚羹過來了。
新鮮草魚開邊后拆出主骨和腩骨,魚用鹽腌上一會兒后下油鍋,煎至兩面金黃出鍋,之后拆出魚,拌上生。
魚骨則下鍋煎出香味后加水,大火燉上兩刻鐘,燉好后撈出魚骨,放之前拆好的魚,再放青瓜、、春筍、鮮菇、木耳,接著放油、調味。
最后一步則是勾芡——在打一個蛋,在蛋里放生,倒鍋中即可。
出鍋的時候再撒上一把蔥花,一道香味俱全的鮮魚羹便做好了。
裝著鮮魚羹的小砂鍋送到老太爺面前,魚湯澤白如牛,口鮮爽,回味無窮,果然是半點兒腥味都沒有。
徐廚子幫著王氏賣粥,注意到顧茵過來就立刻跟了過來。
老太爺看他把眼珠子都恨不能到砂鍋里來,最后特地剩了一些。
徐廚子得了他的許可,嘗過一口,砸吧著道:“師父做的魚羹果然不腥!哎,您教教我唄?”
兩人已經一個月沒頭了,難得他能跟著老太爺過來,顧茵自然不吝嗇,當下就把步驟和要點都告訴了他。
徐廚子聽得連連點頭,逐字逐句都記在了心里,后頭又幫著回攤子上賣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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