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轉頭，兩個人四目相對，呼吸促了片刻。

然后醒了，他就坐在旁邊，正看：“做噩夢了？”

驚蟄搖頭：“不是噩夢。”

忍不住掀著眼皮又看了他一眼，確認這是現實，不是夢，于是恍然覺得夢太清晰，像是某一天真切發生過似的，可是一班的時候，他們從來沒坐過同桌。

原來還是夢。

飛機在凌晨降落，林叔叔安排了車接他們，所幸就在省立醫院，司機問他們要不要先去酒店，等明兒一早再去醫院，驚蟄搖頭：“我想先去醫院看一眼。”

扭頭看林驍：“哥，要不你先去酒店吧！”

林驍搖頭：“我陪你。”

似乎這時才徹底意識到，自己來不是談說的。

至在所有的事面前，如今只能排在最末。

但哪怕排在最末，他也覺得滿足了。

住院部的樓已經鎖了，費了一番勁，護士姐姐才放他們進去，走廊里安靜著，只能聽到偶爾一聲咳嗽，他們一路走到最里面的病房，驚蟄趴在玻璃上往里看，萬不在，陪伴床上躺的是意歡姐，睡著了，大約是覺得熱，半邊被子都掀在外面，模樣還是上次見的樣子，那時獨自跑了幾百公里去見，驚蟄怎麼都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在病房。

驚蟄有些哽咽地吞咽了口唾沫，然后手背輕輕了一下眼淚，最終沒有推門，只是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林驍陪著坐在那里，最后驚蟄靠在他肩上短暫地休息了一下。

一直到天蒙蒙亮，意歡姐出來去衛生間，才看到他們，驚訝地了句妹妹，驚蟄才得以進去看，一看到眼淚就止不住，便又笑話：“小時候還堅強些，越大越氣了。”

說著看到林驍，夸道：“這娃娃越長越俊了。”

林驍乖巧地欠，乖巧著。

驚蟄扁扁，想控訴什麼都不告訴，最后卻只是過去抱了抱，坐在床邊陪坐了會兒，問：“疼不疼？”

“早不疼咯，都可以出院了。”

方意歡也說：“恢復得很好，放心吧妹妹。”

驚蟄激地看了一眼：“辛苦你了意歡姐。”

方意歡不滿地看一眼：“跟我還客氣，我生氣了啊！”

當初如果不是沈老師，可能早就失學了，那時候家里窮，母親跟別人跑了，父親不讓上學，一周沒去學校之后，沈老師去了家里，到現在都記得沈老師站在門口跟父親吵架的樣子，聲音不急不緩一句一嘲諷，父親從激到語無倫次到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那是第一次知道，讀書的重要。

那時父親不管，沒地方住，都是在沈老師家吃的飯，偶爾趴在沈老師上睡覺，醒來恍惚覺得自己有母親了。

年很苦，但有些記憶，足以帶給藉，并原諒命運的捉弄。

驚蟄笑了笑，知道，和母親做了很多好事，所以才能去南臨上學，所以每次遇到困境，都會有人出援手。

“你敬一哥也回來了，估計中午的時候會過來。”

敬一是意歡姐的弟弟，比驚蟄大一歲，去年考上了大學，在醫學院。

驚蟄眼神一亮：“我好久沒有見他了。”

方意歡說：“他也好久沒見你了，見了面你們好好聊一聊。”

確認沒事，驚蟄繃的神經終于才松懈下來，得知連夜過來，一晚上沒休息，心疼壞了，攆他們去睡覺。

意歡姐本來說讓他們去小孟哥哥那里住。

驚蟄說不用了，指了指林驍：“哥他定了酒店，就在附近。”

昨晚林叔叔定的，驚蟄的行李已經被拿過去了，本來說他們看完就去找地方休息，但驚蟄不想走，林驍為了陪也不愿意回去。

方意歡點點頭，然后送他們出去，叮囑他們快點去洗漱一下，吃個早點就睡吧。

林驍了輛出租，去酒店的路上，一直當背景板的他似乎才終于找到一點存在，他歪著頭看驚蟄，似乎很疲憊，眉眼低垂著，神倦怠。

剛剛才考完試，昨晚上各個群聊里都在吐槽高考的變態題目，亦或者考完徹底放飛，去聚會，去唱歌，去狂歡……

可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放松過，永遠頭上像是懸了一把劍。

而他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過是因為太了解上背負的責任，如果自己真的影響到，不會恨他，但會恨自己。

他不想這樣。

林驍看了好久，最后只是說了句：“你哥哥可真多。”

驚蟄確實很困倦，抬頭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似乎才想明白他在說什麼，有些哭笑不得：“你也是啊！”

林驍別過頭：“可我只有你一個妹妹，你卻有那麼多哥哥，不公平。”

驚蟄蹙了下眉：“你有點……無理取鬧。”

那都比年紀大，不哥哥什麼。

林驍冷哼一聲：“你到底懂不懂啊沈驚蟄。”

這是他很久以來第一次全名，帶著點氣急敗壞。

驚蟄沉默好一會兒，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知道這世上沒有不求回報的，知道緣分淺薄，命運作弄，更知道那些當初看不明白的細節都有緣由，的人生被很多東西充斥，排在第一位，且將永遠排在第一位，其余的，如果顧不上就不會去顧，沒有早的打算，如今高考結束年了本來也沒有的打算，只想留出很多很多的時間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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