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禮還沒上車，察覺的作，也抬起頭。

他什麼都沒問，陳佳肴卻知道要回答什麼，說：“我想走一走。”

陳佳肴已經做好了周延禮甩手離開的準備，卻不想下一秒就看到周延禮打開車門，從駕駛座拿出了外套，然后關上車門。

轉之際，他作停下，側目看向問：“怎麼不走？”

陳佳肴一愣，“你……”

周延禮“嗯”一聲，“一起。”

陳佳肴覺手上溫度更燙了。

一路順著脈搏紋絡攀升抵達心窩，把一顆本就醉在酒里的心燒得更難。

原地駐足兩秒，而后深深吸了口氣，抬腳跟上周延禮。

此時還不到十點，又趕上國慶，路邊林立的大廈還閃著五彩的霓虹燈。

夜晚被照得更加明亮，頭頂那彎月顯得不過如此。

他們一路沉默，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口。

遇紅燈停，等綠燈亮。

直到抵達一個廣場。

這周圍有商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月亮更淡。

周延禮忽然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向廣場中央的大屏幕，看上去也像在看月亮。

陳佳肴卻在看他。

夜更深，影斑駁，照得周延禮表變化更加難以捕捉。

可是有那麼一瞬間，陳佳肴確定自己看到周延禮角掀起一抹譏諷。

一愣，順著他的目看向大屏幕。

屏幕里正在播放一段采訪，某著名主持人采訪一個年輕貌又很有能力的創業總裁。

總裁穿得知，臉上的笑也溫和，氣質很高雅，開口是嚴謹又專業的詞。

可是這個人跟周延禮有什麼關系？

陳佳肴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忽然聽到主持人問一句：“冒昧地問個題外話，您目前的生活……？”

總裁出一個有些卻也坦的笑，抬起右手晃了下，“我已經訂婚了。”

不知道為什麼，陳佳肴直覺自己不能錯過周延禮此時的表。

猛地扭頭，果不其然看到周延禮眸中閃過一道難以言喻的。

陳佳肴抿了抿，忍不住開口問：“你認識？”

周延禮把目從熒幕移到陳佳肴臉上，他默了一瞬，開口說：“還要在轉會兒嗎？”

陳佳肴眼里的暗去，忍了一晚上的緒終于如海水倒灌一般涌上心頭。

鼻尖酸楚，聲音哽咽地問：“為什麼不能正面回答我？”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嗎？”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長大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

我其實已經長大了。

可是真的長大了嗎？

陳佳肴沒有底氣說出這句話。

噤聲，咽回了后半段。

抬起手把被風吹的頭發勾掛到耳朵上，出了今晚第一個笑，說出今晚第一個道歉。

“對不起，我可能真的喝多了。”

“我們回去吧。”

話落，轉要走。

周延禮出聲：“一個舊人。”

在傳統意義的長大人之前，陳佳肴沒怎麼有過緒崩裂的時候，僅有兩次，也沒換來周延禮什麼如大人一般的流。

他一直拿的都是嚴肅長輩的牌。

陳佳肴雖然心里埋怨，但也已經不可阻擋地習慣了。

以至于周延禮忽然跟平級流，反而不太習慣。

愣了一下，“什麼？”

周延禮扭頭與對視。

周延禮的“主”給陳佳肴灌輸了一膽量，追問：“誰？”

周延禮還是看著陳佳肴，數秒過后，他忽然喚一聲：“陳佳肴。”

陳佳肴輕輕應了一聲，然后看到周延禮再次扭回頭看向大屏幕。

屏幕的冷白，照在男人臉上放大了他眼中的冷漠。

聽到周延禮說：“這是你爺爺曾經的一個學生。”

陳佳肴聞聲不可置信瞠目。

周延禮似有察覺，扭頭，默了兩秒，“你知道？”

陳佳肴張了張，最后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話說到這里，好像突然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周延禮一向話，更何況這是別人的事，他更不會發表更多的言論。

只是陳佳肴有想問的問題，看著屏幕里鮮亮麗的人，輕輕問了一句：“你難過嗎？”

周延禮沒回答。

可是陳佳肴卻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在語文課上學過很多有關“諷刺”的節和片段，每一次都是淺淺讀懂一層。

這一刻，陳佳肴忽然懂了什麼諷刺。

四年過去，這個人依然很年輕。

學歷好，能力強，未經輿論，沖的勁頭過去，等待的更為廣闊明亮的未來。

可是陳爺爺呢？

沒有陳爺爺了。

陳佳肴呼吸一滯，突然彎下了腰。

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快要不能呼吸。

耳邊周延禮問：“為什麼哭。”

陳佳肴沒回答，只是更加無聲且洶涌地落淚。

“陳佳肴。”周延禮又喚了一聲。

陳佳肴忽然抬起頭，眼里臉上全是淚，雙手死死抓住周延禮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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