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不得不他！”蘭溪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那一句，恍若自語，不知是為了說服枕月，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狠下心來。片刻後，抬起頭來，歎息一聲，“走吧！”

“姑娘——”枕月喚了蘭溪一聲，給蘭溪遞了個眼。

蘭溪挑眉，順著枕月的目看去，這才瞧見知梧軒用作茶水間的耳房門前，娉娉婷婷站著一人，穿得有些單薄，在這冬日裡愈發顯得苗條清麗，長相秀雅，眉眼間似籠著千愁萬緒，居然還算得上是個人。“來乾什麼？”蘭溪低聲問了一句。

蘭溪方纔和三老爺說話時，枕月就候在門外，屋的靜能聽到些，屋外的事卻也看得分明。當下上前一步，湊到蘭溪耳畔，低聲道，“好像是之前老子病了，說是還病得不輕，太太聽說後就讓人給送了幾味藥材，今日是進府謝恩的。”

蘭溪挑眉，太太送的藥材，卻來了老爺這兒謝恩，安的什麼心？“不是定親了嗎？太太給老子送藥材不過是看在二管家的麵子上，難道還以為是老爺還念著麼？”這話，枕月自然是不好回的，便閉了不吱聲。

須臾間，那邊鬆茗已經快步朝那人走了過去，道，“老爺說了，這藥材是太太送的，他不知，你要謝恩也謝不到他的頭上，他，你就不用見了。你若是真心誠意地謝恩，便自個兒到三太太跟前去謝，寧遠居的路你應是認得。”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倒頗有兩分三老爺的風格。何況，三老爺這會兒的心可不見得好，你這會兒非往槍口上撞，那可是自己找死啊，還能指他給你好話了？

那人，自然就是重的時候，使了些手段爬了三老爺的床，冇有喝三太太賜的避子湯，珠胎暗結，後來東窗事發，被灌了一碗打胎藥，去了腹中，又被三老爺親自發話攆去莊子上的玉茗了。那玉茗聽得三老爺這番話，似是極為傷，瞬間便紅了眼眶，一副了好大委屈的模樣。

蘭溪卻看得心暢快，覺得家老爹這番回話頗有些大快人心，麵上便不由帶出兩分笑來，不再看那玉茗一眼，徑自邁開了步伐。枕月自然步趕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出了知梧軒的垂花門。

蘭溪的步伐卻緩了一緩，心想著，這個節骨眼兒，這個玉茗怎麼就進府來了？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但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近日事太多，蘭溪覺得頭有些發疼，便不得不拋開這件事不再想，腹誹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啊！

誰知，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這剎那間的不安就得到了證實。

“秦媽媽，你怎麼過來了？可用過晚飯了？我們正吃著呢，你要不嫌棄，將就著同我們一道吃點兒？”伺候著蘭溪用過了晚飯，枕月幾個將飯菜撤到耳房裡擺上，剛要準備用飯，便見著秦媽媽疾步而來，流煙連忙笑著招呼道。

秦媽媽勾起角，笑得有些牽強，“不了！你們吃吧！姑娘呢？”

“在房裡呢！”流煙幾個也看出有些不對，紛紛收了笑容。

秦媽媽匆促地點了點頭，便開簾子，疾步進了室。室，蘭溪正拿了本遊記歪在矮榻上翻著，但到底又經了這麼些事，倒是要比之前更加的穩重了，見秦媽媽神凝重，已然明白定是出了事，但還能平靜地問道，“媽媽，出什麼事了？”

“姑娘，方纔那個玉茗的，來寧遠居給太太謝恩。太太本說自己有病在，不便相見，奈何這姑娘認死理，非要見太太一麵不可，否則便不走了。太太冇了法子，這才請了進去，纔沒說兩句話，太太不過言說眼看著就要出嫁，便給了些料子、首飾、銀兩什麼的，權作添妝，那姑娘便突然變了臉，抹著眼淚就往屋外衝。老奴還是怕出了什麼事，當下派了人讓跟著。誰知，卻跟丟了，老奴便著人到去找，誰知，剛纔找著了，卻已是投了井。”秦媽媽連氣也來不及勻上一勻，便忙不迭地將事的前因後果講給蘭溪聽，卻是越說麵越是黑沉。

蘭溪聽罷，再也坐不住，撂下書，從矮榻上站起，“投了井？人可救起來了？”見著秦媽媽麵有難地搖頭，蘭溪隻覺心一沉再沉，“投的什麼井？可是小花園中，那芙姨娘投過的那口井？”

“姑娘果真一猜便中，正是！”秦媽媽點頭，語態卻冇有半點兒輕鬆。

蘭溪也是麵凝重，“原來……這纔是們的後手！”

“姑娘，如今咱們如何應對？”

蘭溪搖頭，變數來得太快，一時間，還真冇想出應對之策。哪知，這邊尚愁眉不展，那邊又來了新的問題。董媽媽幾乎是小跑著衝進室，後還跟著同是神匆匆的枕月與流煙。

“姑娘，老奴剛來的路上，聽到府裡都傳開了。說咱們太太善妒，不容人，害死了從前的芙姨娘不說，如今就連一個已經攆出府去了的通房丫頭也容不下，還有人把從前葛姨娘和芙姨娘雙雙落胎的事也拿出來說，全都推到咱們太太頭上，都在傳說咱們太太手裡不知沾了多姨娘和庶子的，是個再善妒毒不過的了。”

善妒，這是七出之條啊。還有謀害子嗣，那可是會徹底毀了一個人的。這一招，太狠，且致命。

“姑娘，這一環扣一環，若是連蘭氏族中也有被們買通的人，到時隻怕就會以此為藉口迫咱們三老爺休妻了。”秦媽媽看得通，也習慣將事最壞的發展都考慮到，當下順著事態的發展，揣對手的後招。

“難道就憑這些空口白話就能定了咱們太太的罪麼？就算咱們太太當真犯了七出之條，不還有三不去嗎？咱們太太可是給老太爺守了孝的呀！”流煙這回反應極快，馬上反駁道。

“可是守孝期尚未滿。”枕月較流煙，更加冷靜。

“而且你們莫忘了，咱們太太的子，且不說休不休的話，咱們太太若是知道自個兒被扣了這善妒，謀害子嗣的名頭，還能活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