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臉怒氣地當先數落起二老爺，誰知葛姨娘卻笑著說了這樣一番話，惹得在場眾人麵各異地看，有怒氣，有驚疑，還有二老爺的容。老太太回頭，目如炬，定定凝視著葛姨娘，後者卻恍若未見，仍然泰然自若，甚至微微笑著，全然不似一個剛剛被人抓在床的一方。

好一會兒後，老太太終於移開了視線，也終於開了口，“翠葛，你是從我房中出去的。當日，我問過你，是你親口說，你自願伺候三老爺。這些年來，據我所知，無論是三老爺還是三太太，都並無對你不起，偏偏今日卻出了這麼一樁醜事。你為子，不守婦道，為妾侍，不尊規矩，換作旁人家，早就直接堵了你的，往死裡打了，偏你還有話說？”

老太太心中其實是異常惱火的，這葛姨娘是賜給三老爺的，偏偏這膽大包天的賤婢卻給自己的兒子戴了綠帽子，老太太覺得丟臉至極，更是恨得牙，加上葛姨娘方纔那番話，此刻老太太真是掐死葛姨孃的心都有。

葛姨娘聽罷，卻又是笑得彎了腰，笑罷之後，卻是冷哼一聲道，“並無對我不起？婢妾倒是要問問三老爺和三太太，當真並無對不起婢妾之麼？如果冇有，敢問婢妾腹中那無辜的孩子是怎麼冇有了的？如果冇有，婢妾為何會數年來都是神誌不清？那一碗摻了紅花的人蔘湯難道不是太太賜下？還有，若非二老爺私下裡為婢妾延醫治療，隻怕婢妾到今日也不過是個瘋傻之人，據那大夫所說，婢妾神誌不清多年，並非隻因了刺激，還因有人曾在我口的東西中做過手腳。痛失骨，數年疾苦，敢問三老爺和三太太，當真並無對婢妾不起麼？”

這話一出，其餘人不由屏住呼吸，不吭聲了，老太太和三老爺都是蹙眉，倒是三太太不依了，“若我冇記錯，當日你確實是在我房中喝的人蔘湯，但那碗湯分明是廚房煮給我的，不過是因著你懷著子，容易，彼時你正在我房中請安，恰好了，我才順勢將湯給了你喝。可你後來見紅胎，不是因著你多食了寒涼之嗎？幾時卻又與那碗湯有了關係，還怨到了我的頭上？”

三太太神疑中帶著怒，葛姨娘聽罷卻是冷冷一笑，道，“三太太倒是一副再無辜不過的模樣。不過什麼寒涼之？我當日懷了子，日常起居都甚是小心，什麼時候吃過什麼寒涼之。那時我天真過頭，將太太視作好人，這才並未懷疑太太所賜的那碗湯，誰知喝下不久，不過是在回房的路上，便腹痛如絞，見了紅。不過一個時辰，我那可憐的孩兒便冇有了……”說到此，葛姨娘似心有，微微紅了眼眶，但轉瞬，恨意熏紅了的眼，咬著牙錯著齒恨聲道，“我那可憐的孩兒，來不及出世便被人扼殺，太太好狠的心，不過一個庶出的孩子，能威脅到太太什麼？太太不但下了狠手，彼時連麵也冇，不過送了些補品，讓人帶了兩句節哀順變，好生將養的話，就算完了？那時，我便發誓，窮儘一生也要為我那可憐的孩子討個公道，我所經曆的，也必然讓太太十倍、百倍的奉還。”

說到後來，葛姨娘雖然蒼白消瘦，但卻嫵姣的麵容因著恨意而猙獰扭曲，話語中的怨毒化為淬了毒的利箭，直刺三太太的心房，不由自主，竟被駭得一個哆嗦。但三太太仍覺不甘，張想要為自己辯駁兩句，誰知手背上卻傳來一記輕拍，三太太愕然回頭，向旁的三老爺。後者冇有看，目定定在葛姨娘上，一隻手卻攜著溫暖與堅定，牢牢覆在三太太手背之上，三太太隻覺得，一種久違的溫暖與安心從相的直蔓延至心底，方纔的怒火與不甘突然便淡了許多。

三老爺卻已經開口道，“所以你便挑唆著芳姨娘與太太為難，鬨鬼、下毒、甚至是孃朝阿久下手，也都是你的主意吧？”

在場眾人，除了二老爺之外，聽罷這一席話，皆是變了神。

葛姨娘角半彎，道，“老爺果真什麼都知道！難怪了，芳姨娘也能栽了，原來是栽在老爺手裡，倒也不冤！太太真是好命！穩坐正室之位，心無所憂，還能得老爺全心相護！”

那話中的羨慕當真不假，但三太太卻聽得心頭火起，“葛姨娘，這些種種，果真都是你在背後控？你當日胎，之後重病，當真與我冇有半分關係，你卻這般算計我，甚至算計到阿久上，當真歹毒至極！”

葛姨娘回以一記冷笑，“事到如今，太太還用得著藏著掖著麼？反正有老爺心肝地護著，有正室的環罩著，即便太太承認了是你所為，那又如何？我一個小小的妾侍，難道還能威脅到太太的地位不？”

“你……”三太太氣得噎住，偏偏又止不住的委屈。

“你用不著兌太太，因為此事，確實不知。”三老爺突然打斷了兩個人的爭執，淡然開口。

眾人的視線回到三老爺上，見他麵沉肅，很是認真，葛姨娘卻是譏嘲地勾起角，道，“老爺又要巧言詭辯為太太開？倒當真是鶼鰈深得很吶！”偏偏這樣的深，卻紮痛了的眼，刺疼了的心，從來如此，也不甘，為何偏偏是傅錦如，能得他這般相待？他對一人的深，卻是對們多人的無與冷？

三老爺不理會葛姨孃的嘲諷，仍然淡漠著神，續道，“當年那碗人蔘湯中被人下了紅花之事，是我下令瞞著太太，太太全然不知。”

“老爺？”三太太愕然回，當年那碗湯當真有問題？

屏風後的蘭溪眉眼倏抬，電火石間，憶及那日三老爺對芳姨娘所言，芙姨娘所喝的墮胎藥是他親手所賜，不由心中疑慮重重，當年種種，到底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