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表姐畫技了得，我是一直知道的，冇想到蘭家姐姐也不遑多讓啊！今日這場比試如今看來，倒是勝負難料了。”

香爐裡的香已燃了一半，湖岸邊上眾眷聚集在兩張桌案四周，隔著些許距離，著那專心伏案作畫的二人。在場的人都還算有個出，非富即貴，自小的教養自然都不算太差，眼力也有，好歹畫的好壞還能分辨得出，所以，纔不時有人唏噓，就連餘雅嫻也忍不住出聲歎道。

“蘭大家可就出自青蘭氏，算來應該是蘭五姑孃的二叔祖。蘭太守這些年雖然都忙於公務，大家都慢慢淡忘了，他年輕時候的畫作可就得過當今太後親口稱讚的，蘭五姑娘承庭訓，自然不會比自延請名師訓教的方大姑娘差。”陳欣瑤在邊上笑著補充道。

餘雅嫻與對視一眼，各自笑了笑，不再言語，掉頭繼續安靜地看那二人作畫。

傅馨怡站在邊上，著書案前半垂著頭，神態專注的蘭溪，不由心生歎，表姐果真是表姐，太厲害啦！

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香已燃儘。而蘭溪，也在最後一刻完了畫作，停了筆，不由悄悄鬆了一口氣。方明珠幾乎算得同時擱了畫筆，但神不若蘭溪的輕鬆，眉宇間略見一懊惱。

蘭溪信步走過去，低頭一看，卻很是詫異。方明珠畫的便是這湖邊景，將眾眷不人都囊括其中，雖然因著時間限製，角落的幾個人尚未作，但整幅畫構圖之大，人之多，用之廣，讓不得不驚異。但想來，也是因著時間限製而未能儘數完，而心生懊惱，但蘭溪看了，卻打心眼兒裡生出了一惺惺相惜，除此之外，卻又有一憾。如果方明珠不是為了贏的話，這幅畫也許會更好，如果方明珠不是一直與如同冤家的話，也許就畫之一道而言，們算得誌同道合。

“方大姑娘這幅畫，若是時間充裕，工筆細描怕是更為讓人眼前一亮。”雖然心中有些憾，但蘭溪還是難得地將心中所想道出。

方明珠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這話語中潛藏的一肯定，不由詫異地抬頭了一眼蘭溪，以為，蘭溪這樣出清貴的世家子一貫瞧不上，哪怕娘姓賈，也改變不了是武將之，父親更是寒門出的事實。方家，在那些傳承幾代，甚至幾百年的世家麵前，畢竟底蘊尚淺，哪怕那些人都因著父親的位高權重，因著母親的份尊貴而對他們奉承結，可私下裡，哪個不是暗地裡瞧不起他們，將他們看重那一夜暴富，卻仍難掩劣的暴發戶？而方明珠此人，聰穎非常，偏又子倨傲，正因看得清楚，所以覺著你們看不上，我亦看不上你們。

所以，一直瞧不上那些個自詡出清貴，承庭訓，知書達理的世家子，一直覺著，除了家世，冇有一樣比不上那些人，琴棋書畫，哪一樣不是比們更用功，哪一樣不是比們更出？而那些個世家子，永遠掛著一副端莊婉約的麵，妝模作樣。而蘭溪，更是箇中之最。所以，討厭，每一回總是千方百計想要與比試，隻要能夠在眾人麵前贏過一回，哪怕是一回，方明珠心想，也心滿意足了。

自從與蘭溪相識以來，們之間說話從未有過心平氣和的時候，可是剛剛，卻從蘭溪的話裡，聽出了肯定，聽出了稱讚。是錯覺吧？蘭溪……那個出真正的書香世家，清貴名流的青蘭氏，不是應該打心眼兒裡小瞧的嗎？

方明珠還在愣神之時，那邊一眾太太們已從涼亭走到湖邊，低頭觀賞們二人的畫作，當中一位太太驚呼道，“呀！這麼多料，蘭五姑娘居然都冇用，淡淡用了墨麼？”

方明珠聞言一驚，轉頭向蘭溪，後者微微笑著，畫的是水墨？

似是看出了方明珠未出口的詢問，蘭溪微一挑眉，笑道，“我擅長的是工筆，不是水墨，你備的料齊全，我雖手，奈何時間所限，隻好舍繁就簡。”

“咦？這看上去好像又不是水墨。不過這畫法好看的呀，蘭太太，這莫不是你們蘭家家傳的技法？”開口的是承宣佈政使夫人，也就是陳欣瑤的母親，出自衡鄭氏，也是百年世家，眼力自然了得。

與眾人一樣，方明珠聽罷，哪兒還忍得住滿心好奇，湊到蘭溪桌案邊一看，雙眸驚得一。畫卷之上，不過黑白二，白為紙，黑為墨，線條果真舍繁就簡，但卻偏偏不是寫意山水，而是用線描的方式所畫，畫的便是那涼亭，頂上繁花如蓋，玉蘭飄香。亭中幾個婦人或坐或站，談笑風生，當中便有今日的壽星餘太太，還有蘭溪母親蘭三太太，以及方纔開口的陳太太和其他幾位太太，人就那麼幾個，但黑筆細描間，卻將人的神態畫得惟妙惟肖，最妙是無論是景是人，都不過用些黑白的線條斜斜織在一，卻呈現出異常立之，與常見的畫作不同，竟讓那人啊景啊，彷彿都能從畫上活過來一般。而這種畫法，方明珠還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莫非真如陳太太所說，是蘭氏傳之法。想到這兒，不由目複雜地往蘭溪去。

見兒的畫作被人稱讚，三太太心中歡喜，忍不住笑道，“陳太太這話可問著我了，我是個心大的，這孩子平日裡都跟著父親學，你說我能有什麼不放心的，自然是萬事不管。說實話，我是知道跟著我家老爺學畫，但究竟畫得怎麼樣，平日裡也隻聽得我家老爺說過兩句，這畫，我都是頭一回見到，旁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看來，這還得問過蘭五姑娘了。”

“這要說是技，也是傅家的，不是我們蘭家的。這個呀，還是幾年前，我大舅舅給我母親畫了一幅小象，我從那小象當中參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