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瞄著輿圖,幾乎沒有毫的猶豫,隨即手指頭指向了五大湖的方向。
這五大湖區域,乃是世上最大的淡水湖群。
且土地尤其是沃,乃是當初,英國人民的主要定居點,那個區域,位置得天獨厚,既有港口,又有平原,且自然資源幾乎無敵,是最適合人類定居的區域。
別小看這等自然環境。
土地沃,才能讓最初到達黃金洲的人被吸引來定居,定居的人多了,自然資源富,人們才會不滿於單純的農業活,開始徐徐走向工業,又因為地理位置優越,人口眾多,才能有更多的商業活。
人們首先考慮的,還是吃。
否則,就算給你一座金山在沙漠裡,在當下這個生產力環境,吸引的,也不過是數的冒險者罷了。
方繼藩笑的道:“若是臣,臣就喜歡這裡。”
弘治皇帝樂了,頗有幾分紙上談兵,兒戲一般的覺,卻道:“既如此,朕便賜你了。”
方繼藩道:“陛下厚啊,那麼,臣可當真……組織人去那兒了。”
弘治皇帝道:“去吧,去吧,朕豈會攔你。”
方繼藩應下。
弘治皇帝隨即抬眸:“徐卿方才所言,令朕茅塞頓開,益匪淺。周天子命諸姬在四方建方國,因而才有了分封,這黃金洲,遠在萬裡,想要防備佛朗機人鯨吞黃金洲,也是為了我大明未雨綢繆,朕也打算,分封著黃金洲的土地,這金山,便給張家了。這裡,方家來定居屯田,諸卿若是能組織農戶的,也可來朕這裡,索要土地,這地,誰開墾出來,便算誰的,五十年,免去稅賦。”
五十年免賦這一點,就有點不太厚道了,你還真將這當做大明的地啊。
眾人一聽,卻對此沒有什麼興趣。
劉健等人,正心煩著呢。
至於跑去萬裡之外屯田……呵呵……
弘治皇帝見諸卿不熱心,卻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他定了定神:“徐卿家等人,勞苦功高,禮部,要早早擬定賞賜的章程,報到朕這裡來。”
說著,揮揮手:“諸卿告退吧。”
方繼藩等人起,王鼇在告辭之後,便大步流星,幾乎沒有等方繼藩等人,便已疾步而去。
方繼藩在後,忍不住想喚住他,最終卻還是搖搖頭。
劉健等人和方繼藩肩而過,方繼藩熱的和他們打招呼。
劉健的臉有些糟糕,看了方繼藩一眼,歎了口氣,往閣方向去了。
朱厚照捋著袖子追出來,一臉肅殺,而那張鶴齡,卻已疾步狂奔,嗖的一下沒了蹤影。
“別讓本宮見著,本宮打不死他。豬狗不如的東西!”朱厚照唧唧哼哼。
方繼藩道:“殿下你罵誰?”
朱厚照唧唧哼哼:“下次見著張鶴齡那老畜生……”、
“殿下息怒。”方繼藩安他。
朱厚照背著手,見徐經已亦步亦趨的跟在方繼藩後,朱厚照便笑了:“徐經,你好呀,看你又清瘦了,真是不易。”
徐經給朱厚照行禮。
朱厚照撇撇:“本宮也有一個門生,不比你差,下次你見見。”
…………
京師嘩然。
王公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神,頓時引起了一片痛罵。
敢這是王公自己上趕子給宮裡送錢啊。
士林之中,對於皇帝肆無忌憚的權力擴張,是曆來警惕的。
雖然這些讀書人們自己也不是好東西,可讀書人們總認為,皇帝更不是好東西,這麼多銀子,去了帑,不就是以後皇帝們修宮殿,玩花鳥嘛,奢靡無度,最後統統浪費了。當然是進國庫好啊……
在一片罵聲中,王鼇的門生,刑部給事中劉彥氣咻咻的登門造訪。
見到了王鼇,劉彥給王鼇行了弟子禮。
王鼇臉很不好看,可劉彥的表更糟糕。
王鼇曾主持過科舉,劉彥則在那個時代,被王鼇欽點為舉人,在這個時代,王鼇乃是劉彥的大宗師。此後,劉彥金榜提名,為了進士,很快,就進了翰林院為庶吉士,在京中,他和王鼇的關系日漸加深,王鼇也很欣賞這個很有風骨的年輕人。
因而,作為王公的門生故吏,劉彥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痛心疾首。
他行禮之後,斷然道:“恩府,學士有一事,外頭已傳的沸沸揚揚了,所以特想來問問清楚。”
王鼇心神不寧,好不容易出了笑容:“子信啊,來,有話坐下說。”
“學生不敢坐,還是站著說吧。”劉彥義正言辭:“學士聽說,外間有人說,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宮中和恩府,早就知道,這一次,下西洋,帶回了無數的財富,陛下早想將這筆財富,統統收斂進了宮中,所以,才暗暗指示恩府,率先上書,以退為進,表面上,是讓宮中用帑來造船,其實……卻是給宮中打掩護,其本意,卻是希,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下西洋的財富,充帑。”
“胡說!”王鼇氣了個半死。
倘若只是自己不知,那麼,最多是說王鼇是個糊塗蟲,好心辦了壞事。可現在,外頭居然有人說,這是算計好了的,那麼……這就可怕了,這等於是說,他王鼇勾結了宮中啊。
堂堂吏部天,以皇帝馬首是瞻,阿諛奉承,這豈不就了個一個大賊。
若如此,天下人會怎樣看待自己。
“老夫行的正、坐得直,是誰在造謠生事。”王鼇惱怒,這下子,別說文正公沒了,就算是陛下力排眾議,將來追諡自己為‘文正公’,那也是臭萬年。
高位之人,尤其是當下的輿論環境,人們是最忌諱大臣如化朝那般,出現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一般,毫無節的。化朝的那些閣老和尚書,現在還在被人罵不絕呢。
我王鼇,是這樣的人?
劉彥聽罷,臉更是蒼白如紙:“恩府難道就不能說一句實在話嗎?外頭傳的這樣厲害,都說恩府乃是弘治朝的劉吉……”
王鼇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臥槽……劉吉……
那位號稱劉棉花的家夥,為何大家他劉棉花呢,因為……棉花者,不怕彈也。
這裡的彈,指的是彈劾。當時劉吉居高位,因為奉承化皇帝,被無數人彈劾,要求劉吉滾蛋,可劉吉呢,臉皮厚,死賴著不肯走,結果被人奚落至今。
我王鼇,居然跟劉吉那等不要臉的人相比?
王鼇幾句要氣死,他厲聲道:“外人栽贓老夫,老夫豈是此等想厚無恥之人?”
劉彥眼圈紅了:“恩府,學生侍奉恩府多年,也深知,恩府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可這件事,有太多的疑竇了,恩府大變,是否了脅迫。”
“沒有。”王鼇斷然道:“當初,你們難道自己不知道嗎,造船的花費太大,國庫無法維持,老夫才上了奏疏,現在為何怪到老夫頭上,外頭這些風言風語,不足為信。子信,老夫栽培你多年,你竟寧信那些好事者的胡言語,質疑老夫嗎?”
劉彥猶豫了一下,才道:“學生萬死,學生確實是聽外頭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陛下暗使駙馬都尉方繼藩勾結恩府,布下了這個局,就是要使宮中名正言順的,將這巨大的收益鯨吞囊。學生……”
“不要再說了,老夫恨不得食方繼藩之,怎麼會和他謀!”王鼇氣的要吐。
劉彥想了想,恩府確實曆來剛正不阿,看來,果然是有誤會,他只好歎道:“可現在外頭傳聞厲害,恩府您……也要小心置啊,否則……群議洶洶,損了恩府的清譽……”
見劉彥終於去除了疑心,王鼇哭笑不得,萬萬料不到,自己會到這個境地。
卻在此時,門子匆匆而來:“老爺,老爺,駙馬都尉方繼藩,攜弟子歐志、徐經、劉文善求見。”
“……”
王鼇面上一僵。
王鼇揮手:“老夫不認得他!”
那劉彥卻是一時警覺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門子手裡的拜帖,他不由大起了膽子,道:“將這拜帖我看看。”
取來一看,臉都綠了。
世伯王鼇鈞鑒,侄方繼藩拜謁,敬上!
世伯……侄子……
恩府和方繼藩……居然關系如膠似漆到了這個地步。
劉彥如遭了晴天霹靂,一瞬間,眼淚磅礴而下,他泣聲舞著拜帖:“恩府和駙馬都尉,親至此嗎?”
這意思是,你還說你不是勾結了宮裡。
和方繼藩都叔侄相稱了,這飯點都要到了,若是關系一般的人,會在飯點來拜見嗎?
恩府從前,沒有和方繼藩打過什麼代,這……自己是略知的。
可現在,突然敢熱絡,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這方繼藩是牽線搭橋之人,而這線的兩頭,一個是恩府,一個是陛下。
這就是一個局啊,而恩府,居然甘願充當走卒,阿諛奉承,哪裡有半分,大臣的風骨。
“恩府!”劉彥怒氣沖沖,朝王鼇行了個禮:“恩府的志向,學生已經了然了,恩府效劉吉,學生不敢追隨,學生讀聖人書,堂堂正正,絕不攀附宮中,以圖位,告辭。”
他什麼都沒有說,轉便走。
王鼇大驚失,一口老要噴出來,手向著留言的背影:“子信,你聽老夫解釋!”
劉彥卻已健步如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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