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像是上古的神在憤怒咆哮。
茫茫大漠,厚重的沙海猶如波濤般翻湧,匆匆地向四周擴散,淹沒了千萬壑,淹沒了皚皚白骨……
然而當沙塵一旦到達了一定高度便像是被凍結住般,越積越厚,重重地在上空。那就像天地間的一個罩子,輕輕地罩在地麵,而地麵上那一無垠的弧線便像是天然結的鎖鏈,一圈圈旋轉著將大漠牢牢地鎖住,像是要將整個北漠錮。
孤煙冷,烏雲蔽日,一行長長的隊伍漸漸消失在大漠之中。
幾隻雲雀撲閃著翅膀於山巔簡單地飛過,天邊的啟明星開始漸次顯現出彩。
一人的寒氣籠罩在高山之上,漸漸漫延開來,向四周彌漫。延綿方圓幾十裏,都被一片寒氣所籠罩,霜雪森森,冷無比。倒掛於絕壁之上的蒼鬆,其針葉上的垂眼看便要落下,卻轉瞬凝結了一顆剔的冰晶。所有的一切都被凍結冰,一不。
這是北漠以南的邊界之地,是離開都平關後通向紀陵城必經的峽穀——北約箜篌大峽穀,被稱為“寒冰之穀”。
相傳天地初辟、洪荒初開的上古時代,古隍地的四周因崇山峻嶺、高峽幽穀的阻塞,人煙稀,與世隔絕。傳說當時隍國有位劍客,配有一劍,可劈山,可斷江,喚作北約劍客。
隍王便命北約劍客在崇山峻嶺之間劈開一條通道,便於南北同行,同時鑿出一條河渠,以便疏通隍地中心的鐵卷江與高峽幽穀中的溪流。
命後,北約劍客連夜開山,最後卻因勞累過度、力不濟而墜於幽穀之中。躺在幽穀之中的北約劍客,偶然聽見山間傳來陣陣箜篌的聲音,於猝死前睜眼,隻見山巔之上立著一位白發仙人,手持箜篌,袂飄飄。沉鬱之音,回天穹。
飛雪似楊花,從山巔緩緩落下,峽穀之中一仄通道宛若遊龍,見首不見尾,逐漸點點泛白。
在這蒼涼與荒蕪之中,一支軍隊悄然複蘇,開始將所有的冷寂打破。
凱旋軍副帥元兆從營帳中躬走出,站在營帳前,他竭力地睜了睜惺忪的睡眼,四一掃,朦朧的霧著實有些障目,卻仍發現山坡上有個模糊的影。
靠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衛小疆,你沒睡?”盯著那對驀然抬起的小眼,元兆嚴肅地問,語氣裏著一驚訝。
衛小疆了子,知錯地低下了頭,上裹著的雪袍已經落滿了一層厚厚的雪。
見他不語,元兆忍不住責問:“一個時辰前,主帥命令全軍抓時間就地整頓!你以為,主帥是在開玩笑嗎?這是軍令!軍令!懂?”
他的臉上滿是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大怒地盯了衛小疆一會,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挨著他坐了下來,明明氣得咬牙切齒,卻仍舊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我說你這人怎麽不長記呢!上次的責罰這就忘了?主帥一不在,你就想著鑽空子!搞事!我有言在先啊,這次我絕不包庇你了!”他了衛小疆的胳膊,佯裝得一本正經。
衛小疆好像沒有聽見自己在說什麽,隻是呆呆地抱著手裏的頭盔,齒閉得的,一張小臉凍得通紅。
他頓時皺起一對劍眉,納悶:就指責了他兩句而已,就開始搞起了冷戰?
“喂!我跟你說啊,咱們這一次渡的是北約箜篌大峽穀!出了這個道,就是地藏巖了!地藏巖什麽地方你清楚嗎你?那裏的地勢極其兇險,易守難攻,一大群狼人正等著咱們呢!能不能順利進紀陵城就看地藏巖一戰了!你說你要是以這個狀態上陣,豈不是在拿命開玩笑?”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這次我肯定要告訴主帥的,你這次就老老實實留在軍隊後方吧!別怪本帥不仗義,這都是為了你的命著想!”
雪花緩緩落在他二人的鎧甲上,格外輕盈。良久,衛小疆將頭抬了起來,對著元兆認真說了一句:“主帥離開近半個時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自主帥離開後,這一個時辰裏,他總共醒了五次,每一次看向邊都不見主帥的影,他知道,主帥遲遲都沒有回來。
索就出了營帳,在外麵就這麽等著。
以為衛小疆又要搞一出槍舌戰來反駁他,聽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元兆頓時怔住了,“主帥他……”
約莫一個時辰前。
“在都平關苦熬了這麽多天,總算是守住了延永城!現在終於要往回打了!”唐小寶同幾個哥們聚在篝火前,說話的語調甚是輕快,滿含著即將凱旋的喜悅!
“可不是嗎!自金沙裏一戰後,沒了主將的狼騎士兵就好比一盤散沙,本不堪一擊!這來來回回打了好幾次,打得他們都快散架了!”黑大頭茍下臉,下意識瞥了瞥遠的主帥,然後將腦袋湊近幾個士兵,著嗓子說:“不瞞你們說,我,這,心,也,快,散,架,哩!要不是得太子這場及時雨,咱們都不知道還要在那黃沙堆裏熬多久……”
弓箭手薛百中沒有參與他們,而是獨自坐在一隅對兩麵高高聳立的黑魁魁的群山,兀自道:“離了那漠漠黃沙,突然麵對這些山山水水,還真有點不適應!如今太子急召回京,想必秦淮那邊也要開戰了吧!”
“秦淮……”他念呀念,心中不自淌過一暖流。
突然,一道召集令將鬆散的士兵再次召集起來。
“戰士們,不是我衛凱旋有意掃大家的興,也不是要給你們力。大家都知道,過了這個峽穀,便是紀陵城了,都說紀陵城是秦淮的一個影,是小秦淮,那意味著,等過了紀陵城,咱們離秦淮便近了!但是,我不得不告訴大家,咱們現在還沒有徹底離開北漠!前方是什麽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前麵的況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簡而言之,這個峽穀沒你們想象的那麽好過,它很可能會為你們之中部分人的葬之地!我想,你們都不想功敗垂吧!無論如何,我衛凱旋在此嚴令,接下來的戰役,隻能,不能敗!”
慷慨激昂的聲音融在簌簌的飛雪聲中,聽起來有些冰冷,沁著這縷縷的冰冷,每一位士兵浮躁的心也都開始沉靜下來。
“凱旋軍副帥元兆聽令!”衛凱旋冷的目迅疾掃向元兆,待元兆應聲落下,“全軍就地紮營整頓一個時辰,待日出之後,劍指地藏巖!”
“元兆得令!”
諸軍退下,大大小小的營帳在絕壁下一個個地撐起,他後的戰袍淩空揚起,衛凱旋縱飛上了戰馬。
“主帥!一定要去嗎?”馬下,元兆問。
衛凱旋回頭道:“斯甲戰死一事有些蹊蹺,我不放心,必須回北漠一趟!”
元兆著角,言又止。
這些天,不但敵軍在尋找斯甲的蹤跡,凱旋軍也在暗中尋找,金沙裏的地形他們要比敵軍悉,尋找斯甲一事勝算自然要比敵軍多一些,可結果卻是,至今沒有人真正找到斯甲的。直到兩個時辰前,從黎桑太子的信中得知,敵軍已將冠連夜送回了朝廷,斯甲已確認死亡。
正忌憚,衛小疆風一般的影衝了上來。
“主帥!小帥——陪你同去!”
有竹的聲音雨點般傳來,衛凱旋再次回過頭,見衛小疆負著兩把弓弩、扛著一把長槍、腰間左右還各配有一柄彎月刀,小臉抬起,是一副自告勇後期盼誇獎的神,他勒了韁繩,輕斥了一聲:“胡鬧!”
目移向元兆,代了一句:“把他看了!”
戰馬啾啾,有些聒耳。
“哎哎哎——”
衛小疆還來不及上一句話,一陣長風呼嘯而過,主帥他撇下了他,自個兒跑了!
他目朝主帥馬蹄飛起的伊始之地得呆滯,一個時辰前的畫麵仿佛曆曆在目。
“主帥他……”元兆輕嘖一聲,肅然道:“天快亮了,主帥很快便回來了。現在起,跟我回去準備收營!”
衛小疆攔住他,疑:“這裏距金沙裏不過三百裏,主帥他飛戰馬,來回最慢也隻需一刻的功夫!現在都……都過去多久了。”
被衛小疆說得意識一頓,元兆有些語塞。眸中的思慮去,起盯向衛小疆:“衛小疆,你哪那麽多廢話!行軍打仗者靠的是手上功夫,不是!我警告你啊,從現在開始,別再給本帥扯什麽口舌了,一個彈指之,給我出現在營帳前!”
朝衛小疆丟了個警告的眼神後,元兆冷酷地走了!
衛小疆兀自抓了抓後腦勺,隻覺著莫名其妙……
雪越下越大,他怔怔地盯著,腦海中不斷翻湧起鋪天蓋地的黃沙……
鋪天蓋地的黃沙幾乎要將他湮滅,衛凱旋牽著戰馬猶如一葉浮萍卷在一片沙海之中。
後是一串長戟劃過的痕跡,它們就像一條曲折的海岸線,起初深深淺淺,駭浪驟起,痕跡難再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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