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芒，似利箭從林間穿刺而來！

銳利的聲音，先是在東邊閃現。

風過，似海浪將消息無聲淹沒。

那聲音，好像消失了一剎那……

卻又出其不意，在西邊緩緩回……

迷惘，玄幻。

眸驟抬，將手中彎刀朝東麵橫空劈去！

“哐——”

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兩種鋒刃頃刻間撞了個叮當響！

鋒芒散盡，空留金鏢飛落於塵埃之中。

但，這顯然還沒結束。

雙臂憤然振起，似白鶴展翅，此時彎刀已收於臂後，目似流星飛快，東西一掃——

方躲過自東麵連環而出的三隻金鏢，又朝西麵踢出驚豔一腳！

伴著最後一隻奪命金鏢“哐當”墜地聲響，翩然落到了地麵，恰似悄然停駐人間的驚鴻。

結束了。

掌聲，莫名響起……

“優秀呀！我的小耳朵！”

東邊空空響起的喝彩聲竟比鈴鐺還要悅耳！

憑這一點，便可以想象出此刻的自己有多颯！

實則，驚魂猶未定……

眸微轉，自信不過一彈指，朝那個將離，冷哼了一聲，“我說你也太狠了吧！我隻是個新手誒！三魂六魄都快被你嚇出來了！”

“作雖生疏了些，但有一定發力。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多實戰幾次，你就不覺著嚇人了。”

將離兩臂於前，從東邊一路褒貶著走過來，停在前，傾下子，狡黠一笑，“相信我，你心裏會逐漸產生一種嗜的，殺人的快意會使你到興……”

被他邪魅的眼神盯得發怔，白餌一頓啞然。

“會使你到……”

得寸，進尺。

腰徐徐起，角銜笑，眼神著張力……

思緒，不被邊意外勾起的一抹溫鎖住，他忽然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麽……

這咫尺的距離，這恰到好的姿勢，倒教他的心思一時間如那韁的野馬，狂放！無度！

嗯？窒息的覺……

怎奈，綿裏藏針。

負手的彎刀飛快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白餌當即反他一頭，直教他脖子痙攣到不能彈！

好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此刻簡直颯極了……

笑得認真。

他眼睛瞪得滾圓，眉頭擰得生疼。

好一個天生的餌！

他心態炸。

“你、你這是欺師滅祖！”

“我…我這活學活用！”

了刀柄，白餌有些無奈，楚楚道：“怎麽辦，我現在特有嗜—的，殺—人的快——”

“忍——”將離學乖了，“忍著……”

他淺一笑。

心有顧慮，有些遲疑。

抿了抿角，“好吧！”

彎刀，終是被收回刀鞘。

將離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麽好的機會，居然沒得逞……

白餌一邊將刀係於腰間，一邊兀自嘀咕著：“下個山怎麽就跟中邪了似地……”

“沒中邪！中彩頭了！”

他居然聽見了！

白餌一臉好奇地看向他。

他卻一本正經朝問了一句：“白餌，今日是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

除夕？不對，距除夕還有兩天……

白餌想了一圈後，搖了搖頭。

“今天是咱們上山的第八天！”

將離激不失平靜地說道。

當初上山是為了尋一幽寂之地，在八日之，將訓練一名有殺傷力的餌，雖然中間曆經了金明寺這一波折，但也因禍得福，在玲瓏塔悟出了金鏢的奧妙，加之這幾日的勤學苦練，也算益匪淺。

不知道，他等這一天等得有多麽辛苦。

“八天，一眨眼，都八天了。”

白餌輕歎一聲，乍然欣喜過後，轉瞬便陷淡淡的惆悵。

“八天雖短暫，但於我們，何嚐不是涅槃！八天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將離的目開始變得堅定，對上垂思的眸子，道：“白餌，我們是時候下山了！”

“何時？”

“午食之後。”

“可，這也才剛剛第八日。午食之後……恐怕，八天未滿。”

白餌沒想到，一切會來得這麽快。

“白餌，三天後便是狼人的慶國大典了，我們沒有多時間了。”

將離慢慢解釋。

“今日下山，正逢狼人在城牆下張榜擇，才知漠滄皇要在慶國大典那天與萬民共看佳麗於雨花臺上獻舞。這於你，是接近漠滄皇絕佳的機會！我們必須提早下山，再想辦法混其中。”

“雨花臺？”白餌有些好奇，驀然回想起上山前，途徑秦淮河畔時，有注意到那裏好像在建什麽。

原來，是雨花臺。

“到時候，整個漠滄皇族都會齊聚在雨花臺，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將離肅然道。

未敢再遲疑，白餌抬起頭，信誓旦旦道。

“好！下山！”

“什麽——下山？”

金明寺，功德無量大殿前。

同張井春一起用過午食後，他二人背起了行囊，出了大殿的門檻。

聽到他二人要下山的消息，張井春旋即從大殿裏衝了出來，張著臂膀死死堵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平時吃飯一桌子人吵吵鬧鬧，方才卻一個個沉著臉裝鬱悶不吭聲！是心裏一直算計著背著我下山的事啊！”

張井春氣極了。

“也不是要背著你下山的，是因為……”

將離見白餌說得艱難，便開門見山道：“說白了，是白餌不忍離別，不願看到與你們分別的畫麵。”

白餌默默低下了頭。

自從那次與難民和金明寺共同攜手並肩經曆了一場生死浩劫後，大家的都變得很融洽，就像家人那般，從前心中的芥也漸漸消失了。

雖然大家相的時間很短暫，但是真真切切在大家夥這裏到了家的溫暖。

要離別，心中總歸難舍。

聽將離把話說出口，張井春眼裏冒著的金星有那麽一刻是冷寂的。

依舊一副氣不過的樣子，怒睜著眼，死活不讓走。

“我不管！你們不能走！這幾天我供著你倆在金明寺白吃白喝白住！還給你們提供地方練功，提供地方練功就算了！還讓全寺的武僧陪著你們練！你們得了這麽大一個便宜，怎麽？如今想幹幹脆脆拍屁走人啊？我告訴你們！不可能！絕不可能！你們想都不要想！老老實實給我們滾進去！”

將離猛吃一驚。

這不過河拆橋嗎？

平日裏裝得跟親兄弟一樣，還要秋後算賬啊？

他真沒想到張井春是這種人。

“張井春你啥意思啊你！當初做這一切不都是你自願的嗎？是誰大言不慚說要罩著我們的？你這不坑人嗎！”

“本住持就坑你們怎麽了！全天下人不坑我我我我就坑你們！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可是三歲娃娃都知道的道理！是你們自己沒這個覺悟！怪不得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要走可以！還清再走！”張井春氣衝衝道。

“還清？”將離聽了忍不住發笑，“那我倒要問一句，怎麽才算還？”

張井春著眉，思來想去，腦子裏哄哄的。便隨口一扯：“留在金明寺幹一個月的活！”

真是好笑。

“既然你非要撕破臉，將往日的種種放到秤桿上持平相論，那我不妨好好給你掰扯掰扯！”

將離的心，是徹底地寒了。

“第一，我倆也不算是白吃白喝！這幾日也為金明寺做過很多事！搭棚、施粥、挑水、砍柴，我倆可沒閑著！第二，武僧陪練這事，大家都是互惠互利的，我也沒傳授他們功夫，恐怕，他們還得尊我一聲師傅吧！第三……”

“嗬嗬，說到這第三啊，那就心了！當初白餌冒死領著你們金明寺的僧人從狼人的圍剿中逃出，將你們帶到山，幫你們找糧食，再到最後的，幫扶著你重修金明寺，這一樁樁，一件件，與生死存亡息息相關，它們的分量可要遠勝與你所說的那些事！要說還債，我們欠你金明寺的，早就還清了！我們沒倒追就算不錯了！你倒好……”

“夠了，將離，不要再說了。”

白餌抑製住不定的緒，朝他提醒了一句。繼而轉向張井春，鄭重道：“張井春，不要再鬧了，你是住持，不要讓大家看你笑話。遲早都有這麽一天的，恰好是今天而已。我們還有要事，便不再叨擾了，真得走了。”

他哪裏還會怕笑話，張井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不敢直視……

說罷，與將離對視了一眼後，便下了臺階。

誰料，站在大殿前的張井春，驟然抬起了頭，朝外嘶喊了一句：“白餌——你不要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承諾！”

他二人的腳步，不又止。

白餌回過頭，再次看向張井春時，他的眸子裏已經閃著寒星。

抬聲，回了句：“我沒忘！”

張井春道：“我現在就要你兌現那個承諾，我現在就要你答應我，留下來，別下山！”

“我不能答應你。”孤注一擲地回。

“為什麽——”張井春眼眶掙得通紅。

笑著朝他回：“因為，我當初的前提是，你要一直守住金明寺。這是一個無期限的承諾，你注定要用一輩子來兌現。”

說罷，他二人頭也不回地步下了層層臺階。

“白餌你個大騙子！你個大騙子！”

張井春的眼淚終究還是抑製不住地崩落了。

他傾著，站在大殿前瘋狂喊著，可再也沒有人回應他，白餌沒有，將離也沒有。

含淚目送，直到他二人的影在大殿前徹底沒落。

心髒一痙攣，教他幾乎不過氣來，隻有眼淚在一遍又一遍地洗刷那張飽含滄桑的臉。

“你倆欠我的，一輩子也別想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