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驕似火。
通政司裏的小廝剛放下一桶水,就見門口一襲青衫的公子,提著卷宗走了進來。
他連忙迎上去,接過他手裏的卷宗:“大人,您回來了。”
沈祁玉騰出手去了額頭上的汗水,應了一聲。
小廝抱怨道:“要我說,這大理寺既然想跟陛下請旨翻查舊案,就該自己把卷宗送上門來,哪有讓您去取的道理?”
通政司就是皇帝的眼睛,凡是朝下的奏本,都會由通政司先看過,理掉一些小事。
再把剩下的批注意見,送到帝王麵前,便利又省事兒。
尤其是前兩月,中宮皇後娘娘誕下皇子公主,陛下喜笑開,罷朝兩個月,專心陪著娘娘,這就導致朝臣們有事都來找通政司。
他們這兩個月工作量比往日多上雙倍。
這一個司裏邊兒,有四位通政使。
其餘三位那平日裏可都是高不可攀,也隻有他家大人才這麽勞累。
沈祁玉在正堂坐下,喝了一口桌案上的涼茶,這才覺自己緩過來了。
笑了笑:“此案有幾十年了,除了卷宗之外,還有很多細節隻有麵談才能知道,所以啊,我必須得跑這一趟。”
否則卷宗呈上去,陛下有不解之,都答不上來。
小廝暗歎一聲。
要是朝臣都跟自家大人這麽拚命,大越早就攻下北狄跟南蠻了吧。
也不至於現在還在為是否要打南蠻而吵架。
見沈祁玉翻閱卷宗,為了避免打擾,小廝奉上茶後就出了門。
隻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沈祁玉!”
沈祁玉一抬頭,便見陳晉寶門而,手上一如既往,拎著酒與糕點。
放下手中卷宗:“陳兄,你怎麽來了?”
見了,陳晉寶把東西放下:“我來好幾次了,你總是不在,今天可算逮著你了,要是再看不到人,我就要去你府上了。”
“你找我做什麽?”
陳晉寶眼神示意:“當然是吃喝玩樂了。”
沈祁玉輕笑,從嶺南晉城被圍困一事後,大抵是過命的兄弟,陳晉寶待比從前更要好。
但凡有什麽好吃的,第一時間會給送來。
“今日不行陳兄,我得看卷宗。”
如此拒絕,陳晉寶卻道:“你都忙了兩個多月沒停過了,也該放鬆一下了。”
見不讚同,他接著道:“再說了,陛下現在摟著老大跟兩孩子熱炕頭,你就算遞上去,他也不會馬上就看的。”
這話倒是真的。
自打阿寧生產之後,送往宮中的奏折隻有極數重要的得到了批複。
“哎呀,我好不容易把我爹珍藏的玉堂春酒出來,你不喝就太可惜了。”
陳晉寶再三邀請,沈祁玉隻能應下:“我看完這一點,等我一下。”
說著,拿筆將卷宗上的重點記錄下來,束發帶落在前,麵容清俊,看了讓人覺得定心。
陳晉寶微微失神。
自打知道沈祁玉是子後,他一開始總是扭。
之後去了嶺南,沈祁玉落落大方,與那些員們應酬,他遠遠看著,隻覺得世間難有這般人。
後來晉城圍困,不顧自己的生死,堅持守城。
此後,他又敬佩,又驚歎,又欣賞。
諸多複雜緒融在一起,他也分不清那是什麽覺,隻知道每當練兵空下來,他就想來找,哪怕是看著理政事也是極好的。
“陳兄?陳兄?”
沈祁玉用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陳晉寶恍然回神:“怎麽了?”
“我看完了,你不是要喝酒去嗎?走吧。”
他連忙跟上沈祁玉的步伐,出了通政司的門隨意尋了一小攤坐下。
那攤位在樹下,遮擋住了太,給人帶來清爽。
陳晉寶咽下一口酒:“對了,皇子跟公主馬上就要到百天了,你準備送什麽賀禮啊?”
雖說按規矩,給兩個孩子辦個百日宴就行。
但他們好歹是皇後趙清寧的摯友,當然不能敷衍了事,私底下還是要送禮的。
沈祁玉搖了搖頭:“還沒想好呢,你呢?”
“我準備了兩把寶劍,削鐵如泥,還有兩匹馬駒,將來可日行千裏,能陪著皇子公主長大。”
沈祁玉:“……”
艱難地開口:“皇子就算了,公主的話,送這個陛下不會同意吧?”
“那怎麽了?”陳晉寶不以為然,“在我看來皇子公主都一樣,也沒誰規定孩子不能喜歡舞刀弄槍。”
沈祁玉頗有些驚訝。
縱使如今皇宮後庭裏,表現十分出,但朝堂上除了之外,還是沒有一個明麵上的。
這個時代世人深固覺得子該賢良淑德,靜坐廂房。
就連無聲無息中,也了點影響。
永嘉長公主是頭一個帶兵的子,這現在的小公主,也未必不能是。
思及此,讚歎道:“陳兄境界在我之上,是我狹隘了。”
被這麽一誇,陳晉寶反倒不好意思了,平時厚如城牆的臉皮微燙,趕拿過酒盞又飲了一杯。
及至午後,沈祁玉匆匆回去看卷宗,他雖有些失,但還是轉回了家。
一進門,陳晉寶就對上自家老爹威遠侯複雜的眼神:“又去找沈大人喝酒去了?”
“是啊。”
威遠侯聽到這肯定的回答,隻覺得心頭拔涼。
在嶺南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家小子對沈大人似乎有點特殊,眼下回了京都,就更確定了。
思及此,他決定做出點行來:“明天清早,你陪你娘去青雲寺上香去。”
陳晉寶皺眉:“你陪去不就行了,我還有事。”
“混帳小子,你有什麽事?”威遠侯氣不打一來,“整日往通政司跑你以為我不知道?”
陳晉寶撇,不說話了。
威遠侯平複心,又不想直接破兒子的心思,咳嗽了兩聲,放緩了語氣:“你娘約了太常寺卿的夫人一起,你得去才行。”
此話一出,陳晉寶就知道了。
這不是上香,是相看人家姑娘。
他出手去,威遠侯不明所以:“什麽?”
“銀子啊,當初你說我見一個給一兩,這都來了京都了,怎麽著也得漲價到一百兩吧?”
威遠侯差點沒被他氣死。
當初在嶺南相看子,他倒是積極的很,一口氣相了一百多個,聊的也好,還算尊重人家姑娘,威遠侯還以為自己要抱孫子了。
結果一回家,逆子就找自己要錢。
後來威遠侯才知道,沈大人要在嶺南開一家什麽嗦鋪子,缺錢,逆子相看的那些銀子,全讓他送到沈祁玉手裏了。
後來沈祁玉回京,將鋪子開到京都,逆子當了鎮南大將軍,每個月的俸祿要麽跟沈祁玉吃飯,要麽就給投鋪子了。
他這個老爹,是一分孝敬都沒拿到!
威遠侯沒好氣:“五兩,多了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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