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對於劉健甚是擔憂,偏偏他只能呆在暖閣裡,哪怕是後宮,他也不願去,現在疫病過於可怕,還是盡力接為好。
可這不安和孤寂,卻還是讓弘治皇帝心中憂慮。
李東正稟報著山東的災,弘治皇帝皺眉:“知道了。”
李東憂慮的道:“陛下……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南通州連接運河,一旦沿途各鎮統統出現了災……只怕……”
弘治皇帝站了起來,頷首點頭:“卿家說的,不無道理,卻不知方繼藩的法子,管不管用。”
正說著,外頭卻有宦進來,道:“陛下,閣大學士劉健、謝遷求見。”
劉健……
弘治皇帝瞳孔收。
“進來!”弘治皇帝的嗓門,瞬間的獷了許多。
劉健和謝遷了暖閣,弘治皇帝定睛一看,卻見劉健昂首闊步,哪裡有半分病態。
“陛下。”劉健笑的道:“臣恭喜陛下啊,方繼藩找到了救治天花的良方,從此之後,天下在無天花肆,這是黎明百姓之福,是大明之福啊。”
劉健說罷,拜倒,慨萬千。
弘治皇帝軀後退一步:“卿家的意思是……”
弘治皇帝仍不敢置信,倒不是不相信方繼藩,而是……他總覺得,這可怕的天花……實是恐怖的存在,哪裡可能這般輕易……
劉健叩首:“陛下,臣種了牛痘之後,確實染了天花,可很快,便痊愈了,這便是牛痘的神奇所在,陛下不信,且看看龍,是否有恙。”
弘治皇帝下意識的捋起了袖子,那種痘之,果然生了疹子,弘治皇帝不道:“可是,朕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這……便算是染過了天花了?”
“不錯。”劉健喜氣洋洋的道:“陛下的天花,也發作了,只是陛下龍康健,比這老臣的子好了許,所以即便有異樣,也無法察覺,再過幾日,這皰疹怕就要結痂落,從此之後,再不必擔心天花了。這接種之法,如此簡單,實是罕見,有了這簡單的法子,便可以大規模的推廣,哪怕是推廣至全天下,也毫不費力,若是人人都染過了這牛痘的天花,這可怕的天花,也就再無法肆了。陛下,西山醫學院,實是神奇,臣對這西醫學院,徹底的服了,老臣以為,有此西山醫學院的治病救人之法,今日消除的乃是天花,明日,更不知消除什麼疾病,拯救多黎民百姓,陛下對這醫學院,當真需格外的看重。”
弘治皇帝已是喜出外,他又看了一眼疹子:“朕……朕……”突是有些哽咽,喜極而泣道:“這是列祖列宗憐惜朕勞勤政,特賜了繼藩來輔佐朕啊,英國公,英國公呢,傳英國公,還有……傳太子,傳方繼藩。”
弘治皇帝拭了淚,面上掩飾不住喜悅,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覺,此時他心激到了極點,看著面如常的劉健,將他攙扶起來:“無事,無事便好,天下太平,再好不過了。”
劉健卻是頗有:“老臣差點以為,再見不到陛下了。”
君臣二人,驚喜之餘,又是慨一番。
………
西山醫學院,張的功夫才剛剛開始,他們需培育大量的牛痘,接著印刷關於種痘的書冊,京師是大抵穩定住了,可天下各,也需效法。
在這醫學院的正堂,則懸掛著兩幅畫像,一幅在西牆,乃勒馬執鞍的太子朱厚照,英武不凡;另一面,則是手持羽扇的方繼藩,這畫活靈活現,手持羽扇,儒衫綸巾,完全沒有現實中偶爾出來的猥瑣,而是大義凜然,氣吞山河。
這二人,乃是醫學院的兩個祖師爺,一個號稱是聖手,刀功超凡聖,簡直已到了大炮打蚊子的可怕地步。另一個開創了西學院的理論,呃……羽扇是他強烈要求畫師添加進去的。
每一個進出此的醫學生在這正堂,看了兩位祖師爺的畫像,方才覺得心安,這是鎮院之寶啊。
現在醫學生可以做,因而有不讀書人來此學習,這一次防治天花,讓無數的醫學生突然有一種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的覺。
原來……人的,是有一種類似於抗的東西,它好似有記憶的功能一般,對付天花如此,那麼對付其他災病呢?
醫學生們,現在似乎對於人的認知,更加的起來,他們極希明白,人的,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們通過放大鏡,看到了人的上,那大的孔,也看到了許多原本看不到的東西,可這還不夠,遠遠的不夠,他們想放的更大,能更加細微的去觀察,想知道,那裡的所謂‘抗’,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就苦了西山的匠人們,每日被一群醫學生們死纏爛打,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蘇月現在指揮若定,京師的防疫已經完,下一步,是收治大量的天花病人,對他們進行照料,與此同時,這也是一次了解天花病人的機會。
此時,蘇月信心十足,他似乎覺到,冥冥之中,自己走在了一個正確的道路上,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蘇師兄,蘇師兄……那劉瑾,他……他的高熱,退了,上的皰疹,也有愈合的跡象。”
“是嗎?”蘇月帶著驚喜:“還有什麼癥狀?”
“他今日吃的粥,格外的多……”
“……”
難道……這也是天花病人的癥狀嗎?嗯,要記下來,隨即,他沉默片刻:“記住,暫時不要讓劉瑾離開,還需讓他在西山觀察兩個月,我有預,他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病人,或許對我們研究天花,更有幫助。”
…………
方繼藩和朱厚照宮時,眼看著要到暖閣,便見英國公張懋怏怏的出來。
方繼藩遠遠的,便和張懋招呼:“世伯……”
張懋有一種挫敗,卻還是出了笑容,帶著幾分欣的看著方繼藩,只是這欣的背後,卻多了幾分惆悵:“好小子,這一次,可多虧了你,陛下笑的都合不攏了。”
方繼藩想要說什麼。
張懋卻鄭重其事的向朱厚照行了個禮:“老夫奉旨,有大事要辦,再會。”人便跑了。
朱厚照忍不住慨:“英國公真忙啊,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是啊,像勤勞的小蜂,我一定要告誡自己,以後萬萬不可學他。”方繼藩也不慨萬千。
朱厚照樂了:“是老蜂。”
方繼藩瞇著眼道:“是老工蜂!”
二人已了暖閣,暖閣裡,弘治皇帝早已是龍大悅,見了朱厚照和方繼藩,打趣的對劉健等人道:“卿等看看,你們的救命恩人來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
可陛下都這樣說了,劉健等人哪裡敢怠慢,忙是起,朝太子和方繼藩鄭重要行禮,劉健本料著,做出了這個姿態,倚老賣老的說,太子殿下倒也罷了,這方繼藩自是會攙住自己,萬萬不敢自己大禮的。
可誰料……方繼藩理直氣壯的看著自己,眼睛眨了眨,仿佛在說,快點兒啊,老劉……
劉健啥都沒說,只好假戲真做,乖乖行了禮:“多謝陛下,多謝都尉救命之恩。”
朱厚照哈哈大笑:“哪裡的話,不過救了數十萬人而已,舉手之勞,這個世上,似我和老方這般的人,三千年,總能出那麼一兩個這般的人吧,也沒什麼了不起。”
方繼藩心裡暗暗翹起大拇指,殿下太謙虛了,中華上下五千年,都沒你這麼不要臉的。
弘治皇帝咳嗽:“好了,太子不可胡鬧。”
朱厚照噢了一聲,乖乖站到一邊。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慨道:“三千年一出……這太自誇了,且算百年難一遇吧,否則,這是要置太祖高皇帝於何地呢?”
方繼藩便道:“太子殿下,幾乎可以和太祖高皇帝齊肩了。”
弘治皇帝笑著搖頭:“朕說的是卿,不是太子,朕方才心裡始終有一個問題,沒有想,今日忍不住想要問問你,這天花,你是如何知道救治方法的。”
終於問到了……
方繼藩心裡慨,其實每一次,方繼藩拿出點現代知識來賣弄的時候,都在思考,若是陛下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
這個模擬的問答,早在方繼藩的心裡,預演了無數次。
不容易啊,陛下這是後知後覺,還是突然對此興趣了呢?
方繼藩笑呵呵的道:“敢問陛下,天花可怕嗎?”
弘治皇帝頷首。
方繼藩便道:“那麼,韃靼人可怕嗎?”
弘治皇帝皺眉,不解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道:“一定是可怕的,你看他們的鐵騎,縱橫大漠,大明在九邊,不敢應其鋒芒。可前年,他們為何慘敗?”
“因為飛球?”
方繼藩小啄米的點頭:“這只證明了一件事,世上無難事,陛下覺得可怕的東西,其實若是用尋常的思維去思考,自然覺得可怕,可若是如兒臣這般,換一個方式去思考,便會發現,原來,我們是有辦法可以去戰勝他們,尋找到解決之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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