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已經停滯了很久。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天。
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隔著玻璃往里看,只是薛裴仍舊躺在那張病床上,蒼白干裂,臉上沒有一。
白天,有肇事者過來道歉,他們提著水果籃上門談論著賠償的事宜,在醫院里哭鬧著懇求原諒,希不要再往下追究。
薛阿姨一個字都不愿意說,也不愿意看他們一眼。
就像一場鬧劇,沒有了觀眾,自然就散場了。
最后是朱依依把他們請走的。
這些天,薛阿姨消瘦了不,頭發也白了許多,走起路來形搖晃。
肇事者已經走了好一陣,才靠在朱依依肩膀上哭了起來,淚水浸了的領,朱依依輕輕拍著的后背,聽見不斷重復著:“他們怎麼賠償得起,怎麼賠償得起薛裴的人生,他還這麼年輕……”
吳秀珍和朱建興每天都去廟里祈禱,從早上到下午,回來時服上都是香灰的味道。
一向寡言的朱建興變得更加沉默,可以一整天都一言不發,時常看著走廊盡頭窗外的樹發呆。
所有人好像都在一夕之間變得蒼老,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彩。
每一次手,大家都在病房門前焦急地等待著,連朱遠庭都變得安靜,握著的手都在發抖。
“手中”的燈還在亮著,一整夜,他們都沒合眼。
早上,朱依依下樓買早餐,朱遠庭也跟著一起去。
“姐,”朱遠庭的眼睛還紅著,“你說,萬一,萬一真的——”
話說到這,他不敢再說下去。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意識到生命原來這麼脆弱,一個月前還在和他一起打球的薛裴,現在躺在手臺上,戴著呼吸機,一不的,等待著別人宣布結果。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朱遠庭從口袋里把那張銀行卡拿出來,遞給,“開學那天,薛裴哥給了我一張卡,他說你和爸媽賺錢不容易,讓我不要問你們拿錢。”
朱依依沒有手去接,冷聲說道:“等他醒了,你自己還給他吧。”
朱遠庭像是從這得到了信心,語氣堅定了些:“好,等薛裴哥醒過來,我立刻還給他。”
買好早餐,他們坐電梯上樓,恰巧這時,手室的門打開了,朱依依幾步走上前,手里拿著的豆漿差點灑了出來。
肋骨斷裂,顱出,醫生口中更復雜的名詞沒聽懂,唯一聽懂的是那句“病人現在的況還是很危險,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一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攙扶著朱遠庭的肩膀,才能勉強讓自己站穩。
從玻璃往里看,醫生擋住了一半的視線,只能看見他上穿著的病號服,旁邊放著各種儀,他現在只能依靠這些儀來維持著他的生命征。
忽然記起最后一次見他,他在小區門口等回來。
那天,薛裴穿著深棕的薄款風,有種溫潤的貴氣,還沒到冬天,他就披上了以前送給他的圍巾,也不嫌熱。
沒有留他下來吃飯,但臨走時,他臉上的表是顯而易見的開心,他說:“你不需要對我很好,偶爾給我一點甜頭,我就會很開心的。”
許是消毒水的氣味聞久了有些犯惡心,朱依依跑去廁所里吐得天昏地暗,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嘔。
站在洗手臺前,著鏡中的自己,越看越陌生。
薛裴昏迷的第十天,周時幫忙聯系了轉院,從桐城轉到北城。
這段時間,周時一直在聯系國外腦外科的權威專家,好幾天都沒睡覺,眼睛里全是紅。
辦完轉院手續,朱依依代替薛叔叔阿姨向他道謝。
一向嘻嘻哈哈的周時此時臉上不出一笑容:“當初要不是薛裴拉我一把的話,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銜時也就完了。”
又是一次漫長的手過程。
手室關上門的那一刻,朱依依覺得時間已經陷了循環,知不到黑夜白天,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幾號,只覺得天氣變冷了。
冬天好像來了,大家的服都添多了些。
薛裴做手的這天,重新回了公司上班,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團隊里的人連軸轉地開會。
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越在意的事,反而最后都會落空。反而是越不抱希的事,會有出人意料的結果。就像是看奧運比賽,支持哪一隊,哪一隊就會冷出局,后來連電視都不敢打開看了。
這回好像也靈驗了。
朱依依下班去醫院的路上,收到了朱遠庭發過來的消息。
【姐,手很功,醫生說,薛裴哥已經離危險了!】
晚高峰的地鐵上,放下手機,深呼了一口氣。
幸好。
薛裴轉了普通病房,但還沒醒過來。
主治醫生說薛裴的生命征已經平穩,但腦水腫嚴重,還要繼續配合治療,不排除會形植人的風險。
薛阿姨每天都在病床前和他說話,拿著他小時候的相冊,說起他年時淘氣的事,朱依依在旁邊聽著,彎了彎角。
“你看,依依都笑話你了。”
又翻到了薛裴中學時候捧著獎杯拍的照片,一頁一頁地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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