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阿姨的電話,我來接吧。”他說。
后來,薛裴接得多了,吳秀珍不再從朱依依那里手,而是直接給薛裴打電話,想讓他知難而退。
再后來,吳秀珍也沒了辦法,給發消息:【真是搞不懂,你說薛裴哪哪都好,做事樣樣都那麼,前幾天聽說你爸腰椎不舒服,還給你爸買了按椅,這麼好的孩子為什麼就是不肯結婚呢?】
吳秀珍發來消息的時候,薛裴正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看書,長疊,骨節分明的手指翻書頁。
朱依依看著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很久之前,他曾經對說的一段話。
“我們可以不結婚,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孩子,我會讓他接最好的教育,會讓他在幸福的環境里長大。”
他說,這就是他對婚姻的全部憧憬。
許是一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怎麼會在此刻突兀地記起。
察覺到的視線,薛裴摘下眼鏡,轉頭著:“怎麼?”
朱依依把躺在腳邊的粥粥抱了起來,撓著它的下:“你有沒有發現粥粥最近胖了不?”
薛裴打量了幾眼,輕笑了聲:“好像是有點。”
朱依依開著玩笑:“你明天健帶它一起去吧。”
“好啊。”
粥粥喵了一聲從懷里掙,像是在抗議。
天氣轉涼,周五下了班,團隊里的人一起去吃火鍋。
席間大家聊起了隔壁組的八卦,聽說隔壁組的領導和前妻復婚了,也不知道消息源頭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那天看到他前妻和孩子在樓下等他下班,應該是真的吧。”
“估計是為了孩子才復合的,畢竟孩子還那麼小。”
“應該也是有的吧,不是說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嗎,那都有十幾年了。”
一聊起八卦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只有朱依依夾起肚放在紅油里涮,只顧著吃,沒怎麼說話。
已經好幾天沒過重油重鹽的食了。
前幾天,嚨有點不舒服,薛裴不讓吃上火的食,順帶把家里的零食都收了起來,這幾天煮的也都是些清淡的湯和粥,抑了這麼久,這會聞到這香味,又有些忍不住。
大家還在聊著,從個人問題延到了問題,曉蕓忽然好奇地問:“依依,你怎麼不說話呀?”
“啊,你們在聊什麼呢?”
“我們在聊,一段里最重要的是什麼?你覺得是新鮮還是——”
肚沾上蘸料,朱依依辣得一邊吸氣一邊喝水,沒細想就說:“陪伴吧。”
吃完火鍋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深秋的風一吹,樹葉搖搖晃晃地從樹上掉落,把外套了。
似乎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北城就到了冬天。
瞧見薛裴的車在馬路對面等著,朱依依低頭聞了下外套。
果然,很濃的一陣火鍋味……
曉蕓也認出了薛裴的車,推了推:“那你快過去吧,我打的車也快到了。”
“好,那到家記得給我打電話。”
綠燈還有十來秒,為了趕上這一趟,朱依依幾乎是跑過去的,薛裴不知什麼時候也下了車,在馬路這邊等著,眸明亮,角含著淺笑。
一走近,就心虛地說:“今天聚餐,他們說想吃火鍋,我陪他們一起來的。”
薛裴尾音上揚:“哦?”
“我們點的鴛鴦鍋,我吃的是清湯。”
薛裴挑了挑眉:“真的?”
他湊近聞了聞,呼吸打在耳后,那一側的皮麻麻地。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曉蕓,”朱依依眼觀鼻鼻觀心,又提議,“今晚吃得有點飽,要不我們散一會步吧。”
“好。”
薛裴打開后座的車門,從車上拿了圍巾幫系好。
薛裴系圍巾時,朱依依想起早上出門上班,他說晚上會降溫,讓多穿件服,還沒當一回事,沒想到還真的就變冷了。
沿著商業街一路往前走,風越來越大,路上行人都裹了上的服低頭往前走。
路邊的樹葉子都快掉了,朱依依仰頭看著禿禿的枝婭,慨:“冬天是不是快來了。”
腳步停頓了幾秒,薛裴的視線向遠的黑夜。
是啊,冬天快來了,
他的故事快要結束了。
——
層層疊疊的霧在面前鋪開,藤蔓慢悠悠地纏上他的腳,空曠的平原里空無一人,只能聽見飛鳥留下的哀鳴。
又是在這樣的一個清晨,禿鷲正在啃噬著他的臟,像是一場漫長的、沒有盡頭的凌遲。
薛裴躺在草地上,清醒地看著它尖長的是怎樣將撕細長的條狀,吞食進口中,越來越多的禿鷲環繞四周,張開黑褐的絨羽向他撲了過來。
生命在流逝,他不到疼痛,只是眼神空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鮮染紅了服,染紅了這片草地。
天空是詭譎的紫紅,在最后時刻,他好像聽到有人朝他跑了過來。
喊的是他的名字,聲音凄厲。
“薛裴!”
薛裴從夢境中醒來時眼角是潤的。
從冬以來,他就反復做著同一個夢——被禿鷲啃噬而亡,尸的殘骸在野外暴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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