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心虛得不行, 忍著疼, 不敢喊出來, 也沒膽子去看鐘漱石的臉。
不難想象, 他那麼通達的一個人, 看清這點晦暗不明的心思后,會是一副什麼表。
鐘漱石到底穩重歷練, 不過幾分鐘, 略微失落地笑一下, 已平復了心境。
上背著那麼沉的枷鎖,又有媽媽的事做前車之鑒,會遲疑、恐懼, 都應當。
他看孟葭磨磨蹭蹭的, 估計是怕了,才猶豫著不敢到跟前。
鐘漱石先,話里帶一點無奈的寵眷,“還沒找到啊?藏這麼牢。”
“拿到了。”
孟葭悄悄一下, 若無其事的,拿著個深藍的盒子, 坐下來, 推到他的面前。
“你打開看看。”
撐著下笑,仿佛剛才那些不愉快, 統統沒發生。
鐘漱石是個很好的戲搭子, 不想得小姑娘太, 也樂意妝點一出太平盛世。
他兩手指夾住帶, 輕輕一,這麼個簡單的作,被他做起來,也有風月無邊的瀟灑。
盒蓋被打開,里面斜著一只金的打火機,和他之前丟在寢室的那個,外觀樣式都很相近。
孟葭拿起來,刮亮火苗,笑說,“我找了很久,后來托了同學,在香港買到的。”
鐘漱石低頭瞥了一眼,口吻淡淡的,“怎麼會想到送我這個?”
拉僵直的后背,“那次在山上,不是把你的打火機丟了嘛,我一直想還你。”
他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輕,“你從哪兒來的錢?”
孟葭說是和他在一起,但在這上頭,從不肯收他一丁點好意。總說自己的錢足夠用。
云淡風輕的,“在家的時候,兩個學姐帶我做了個翻譯的活兒,分了我幾千塊。”
孟葭不提自己熬了幾個大夜,為了多賺一點錢,把編輯和校對字幕的工作,全攬在自己上。
第二天早上,還得若無其事的起來,像往常一樣,在院子里背單詞,陪外婆吃早午飯。
鐘漱石忽而沉默下來,眼神勻凈而平和的,安安靜靜的注視著。
孟葭抬頭,撞進他的視線里,只對視一會兒,臉頰發燙。
垂眸,聲音很細,“你老那麼看我干嘛。”
鐘漱石握的手,拉著轉過桌角,“來,到我這兒來。”
孟葭坐在了他膝蓋上。披著頭蓬松的長發,鵝黃睡下,一雙雪白細直的。
他緩緩的,把的頭發撥冗到頸側,靠過去,鼻尖深抵進孟葭的耳后。
室寂靜無聲,只有頭頂上空調吹風口,吹出一陣陣冷氣。
鐘漱石克制的呼吸,就在孟葭耳邊息起來,像冬日投進湖面的大雪,頃刻間又消融。
片刻后,他突然問,“翻譯一整部片子,會不會很累?”
這是他權衡再三,忍了再忍才說出的,不至于彼此難堪。
其實心中另有更尖銳的議題。
孟葭搖頭,也明白這個問句本的意義,旨在以偏概全。
這是鐘先生一葉障目式的溫。
后來不止一遍的想,鐘漱石到底什麼地方,令人眷眷不忘?
無非他太肯人。
眼眶里泛酸,雙手摟上他的脖子,“那你喜不喜歡?”
鐘漱石在耳后磨著,閉了閉眼,“喜歡,你送什麼我不喜歡?”
孟葭歪進他懷里,手指到邊,咬著尖細的指甲,笑了一下。
大二開學后,孟葭變得異常忙碌,除下最基本的專業學習,還要提前準備好,報名換生項目的材料。
不趕巧的是,今年學院的公派資格比往年,而報名的人數,據不完全統計,大概是錄取名額的一百倍左右。
連績點排前十的古月,聽聞這個消息后,都搖搖頭說還是算了,是自費的命。
孟葭盯著電腦屏幕,指尖飛快的敲字,“別灰心嘛,還是可以去試試。”
古月問,“怎麼試?勸我前面那八個人,讓他們別去。”
停下來,認真的想了一下,“羅馬尼亞語位置空的,要不你轉個專業?”
“.......忙你的吧。”
有時候深夜回寢室,上劉小琳在,也會到孟葭這兒來串門。
翻翻孟葭桌上的材料,“你明年,打算去倫敦大學換啊?”
孟葭吹干頭發,拔掉吹風機收起來,“嗯,去兩個學期。”
劉小琳點頭,“難怪你修那麼多學分,也怕大四回來的時候,耽誤畢業吧?”
說,“是啊,那邊的學分轉換制度,說實話,我還沒有研究的很。”
劉小琳轉過來,背靠在桌上問,“不過,你家鐘仙兒,能同意你上那兒去?他也舍得。”
初秋的涼風從窗子里吹進來。灑落在紙上的黃燈影,搖晃著,糅雜進寒涔涔的月。
孟葭怔了片刻,才說,“他不會攔我。”
劉小琳說對,“反正也就兩個學期,他能等。”
模棱兩可的點下頭,“也許。”
孟葭沒告訴,其實等換完回來,和鐘先生的往,也就到期限了。
知道自己很自私,說是兩年,其實這中間,大半的時間都在國外。
而當提出,明年必須出國的時候,鐘先生仍然應允。
甚至,連孟葭臨時在心里,打的一段冠冕堂皇的腹稿,都沒能夠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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