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需要一個人出來頂罪。爾后，父親便自殺了。

這件事疑點重重，然當時的工部尚書已是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尚書令，再加之先帝的默許，并無人追究。

薛稚的心突然便變得不是很好。

“我想回去了。”別過頭，眼中倒映著河中璀璨的龍燈，瑩瑩似淚。

桓羨沒有強求。

和說起父親的時候，待他的劍拔弩張已有所緩和。這就已是十分難得的事了。

“那我們就回去。”他道。

今夜的燈火盛宴原是為陛下而設，未想陛下如此早便離開了，郡守謝誨還當他是不喜，急得有如熱鍋之蟻，忙追上去詢問隨侍的侍監。

馮整只笑瞇瞇地告訴他：“陛下對今晚的龍燈會很是滿意呢，已經命人傳賞了。只是陛下今夜不適，就先行離開，剩下的，請百們同賞吧。”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謝郡守心頭惶恐，陛下當真滿意嗎？

想起方才在瞧上得見的那一道倩影，又顧問左右跟隨圣駕北來的朝廷員：“方才在橋上陪伴陛下的子是誰？”

有員笑他沒眼力見：“這就是樂安公主啊，謝府臺，您怎連這也看不出？”

另一名員則道：“對啊，陛下可寵樂安公主了，前時更是為了尋回，連立后大典也延后了呢！您要是想討陛下歡心，先去討公主歡心，準沒錯。”

諸位公卿都哄笑起來，謝誨不明所以。人群之中的江泊舟卻臉鐵青。

此次北上，陛下帶的多是朝中重臣，不知出于什麼考慮卻又帶上了他。

然一路上，陛下與公主同輿而行，幾乎不避耳目，就差是宣告天下兄妹不倫之事了，如此不合禮法之事，滿座公卿，竟無一人上諫。

他憤憤拂袖，徑直離去。有人笑道：“江史這是又要去擾陛下雅興了。”

人群中哄笑依舊，謝誨卻仍舊未明。

他為地方長，一心只想在天子跟前掙個表現，前時雖知曉了樂安公主跟隨圣駕來了，但陛下始終未讓公開面，便料想只是有些圣寵的公主，終究不及朝中那位炙手可熱。如今見陛下攜觀燈，才明了圣寵非同一般。

他正愁備下的那十幾個姬無有獻給陛下的機會，眼下，這機會便來了。

自古長公主固寵多是送人，他先將姬送至公主，再由公主出面轉送陛下，豈不是一舉多得的事？

——

龍門離城中尚遠，加之明日還要在此游玩一日，桓羨并未回城，而是歇在了水東岸臨時搭建的行宮。

大約是沒想到天子會帶薛稚來，行宮中未有的營帳，被送進桓羨的那一間，如同一個致的玉偶人，坐在床畔，由著他替清洗一雙玉白雙足。

“哥哥能給我講講我父親麼？”良久的靜默之后，問道。

燭熠耀，照得漂浮著玫瑰花瓣的水面金粼粼。桓羨薄抿，抑下逸到邊的笑。

瞧，這又是能用得上他了。

他很做這些服侍人的事，即便是在先帝面前也是沒有過的。此時卻格外耐心，用巾將足上的水珠干：“梔梔想聽什麼？”

薛稚并膝躺進的被褥里，猶豫了片刻道：“……我想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樣的人。”

說來可笑的很，長了這十幾年，都不了解的父母。

他們一個是先帝朝的忌，一個是如今朝廷的忌。沒有人會告訴，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

……

這夜，薛稚在黑暗中聽他講完了有關父親的生平，忍了半夜的眼淚嘩嘩如注，撲在他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原來，的父母并不是外人所說的不和。

原來，他們甚篤，從來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父親的死，更是先帝指使，一切只為強占的母親而已。

他甚至會為的母親辯解：“賀蘭氏應當不是不要你，而是在宮中本就于眾矢之的，桓駿又十分介意你父親的存在，對你不管不顧，才能保護你。”

況且又何嘗是不管不顧呢。

倘若賀蘭氏真不管，怎會一次次縱容默許拿的份例來補他們。

憶起記憶里那個永遠張揚明艷的人，桓羨眼神微微沉凝。

一方面，他知道一切罪孽都是桓駿犯下，怪不到賀蘭氏上。

然另一方面，阿娘究竟是因而死，又怎可能毫無恨意。但把這些全怪在妹妹頭上，不過是他的一點私心罷了……

私心想要占有，得到，迫乖順地待在他邊，為母親贖罪。

薛稚急切地追問：“那，那我母親呢。為什麼從來都不和我說我父親……”

這話一出，頓覺帳中氣氛都凝固了下來。桓羨輕拍背，猶如小時候那般將抱開些許，哄睡：

“睡吧，時候不早了。明天，我們去紅葉寺。”

知又提了不該提的人，卻不愿放棄，把心一橫，如只失孤的小鹿傷心絕地他：“哥哥……”

一雙荑地攥住他白中的角，眼中流下淚來，楚楚可憐。

這樣依極了的姿態，和時一模一樣，也顯而易見的，是四個多月來首次和解的訊號。

桓羨只覺呼吸都了起來，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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