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自己沒眼睛嗎？”薛稚不愿地道。也不知這人一天哪來這麼多力，在朝中折騰完大臣們夜里還有神來折磨的心智。

桓羨劍眉微皺，正發作，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有火映照在門上，漾如江浪。桓羨沉著臉起：“什麼事？”

芳枝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回陛下，是原先看守道觀的那幾個婆子來鬧事，非說娘子房中有男人，要來捉……”

剩下的那個字自是沒能說出口。

桓羨臉鐵青。丟下奏折，披出去。

院子里，那幾個婆子已經鬧開了，手中皆擎火把，雖被宮人們攔著里也馬五馬六地嚷著什麼“水楊花”、“私藏|夫”，青黛木藍等氣得面發白、渾抖。

桓羨隔門聽了一陣，額上青筋跳著，要裂開。砰的一聲踢開了門扉：“住口！”

形容顯，夜風陣陣，院中突然雀無聲。

幾名婆子看清是他，嚇得臉都綠了，轉了哭腔告起饒來。

桓羨強忍著中怒氣：“都給朕拉下去，剪舌為戒！”

“還是不必了吧。”薛稚的聲音卻從后傳來，眾人齊齊抬眸，裳齊整、上披了件鵝黃披帛，正立在門前，眉目清冷得有如月下的一枝梨花，“們原沒有說錯什麼，忠言逆耳，陛下該著才是。”

語罷，即合上了門，隔絕了眾人探究的視線。

桓羨額上的青筋跳得更厲害。

心中不知怎地便想起當日華林園中、說他們無茍合要把他拉去浸豬籠的事。想來在心中，對于名分一事終究是介意的，畢竟曾是謝璟明正娶的新婦，自跟了他之后，卻似見不得一般，沒名沒分近一年之久。

至此，他原先打算冷落妹妹、讓思過的計劃，全部作廢。

次日，他回到玉燭殿，來了馮整：“去，讓中書臺替朕擬一封書信，急詔朔州刺史薛承京，就說朕有急事與他商議。”

至于當夜那幾名鬧事的婆子，則是被打了三十大板逐出宮去。

堂堂天子竟被人當作|夫一般去捉，不得不說還是有些丟人的，事傳到崇憲宮里，何太后哭笑不得。

然，薛承的回信還未等到，首先等到的卻是來自北方的三千里加急戰報。言，然已在邊境集結，勾結邊塞幾座城池謀反叛。

眼下，然已集結二十萬大軍向朔州近，朔州城池堅固雖可抵擋，然一場惡戰亦是在所難免。薛承上書朝廷，請求做好應戰支援朔州的準備。

兩朝好已久，未想對方竟會于此時撕毀盟約公然南下，朝中幾乎為之炸開了鍋，紛紛控訴起然的背信棄義、商討著敵之策。

如此一來，召薛承回來是不了，思前想后，桓羨決定親征。

畢竟，他不去，北方那些州郡說不準便要蠢蠢地投敵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楚國都一日遠在長江之南，對北方的控制便一日有限，他現在尚且年輕，為政勤勉，還有工夫北巡鞏固統治，若是換了位弱的君主，只怕黃河以北都要拱手讓敵。

大戰在即，親征已是不可避免，然自己走后，為防京中有人作，他還得調一個人回來，替他穩住京中局勢。

“擬一封旨意吧。”

他來萬年公主，“將謝璟調回來，就說，授他以中護軍之職，掌管京中軍。”

——

六月甲子，敵冦武川；丙辰，冦玄；懷荒郡太守不敵，投降然。

七月，然的七萬騎兵作為先遣部隊，已正式抵達朔州城下，等候大軍集結。

朝廷已于一月之前便頒下詔令，急召并、定、冀、兗四州之兵，北赴朔、恒二州。同時征調四州百萬民夫，為沿線開赴戰場的軍隊運送糧草軍械。各路大軍，亦都源源不斷地向北集結。

朝堂之中，盡管大臣們極力勸阻天子親征，然桓羨心意已定，最終決定于七夕之后，親率淮北一帶大軍北上。

謝璟便是在這種背景之下被押解回朝的。

從江州到建康，快馬加鞭也要二十日。他被解除了原先的拘令，回到建康。城之后，更是急得連服也不及換，便被到臺城之中。

“陛下在等你。”派人接來他的萬年長公主言簡意賅地說道。

謝璟不解，跟隨前來接人的宦步玉燭殿，青年帝王玄纁裳，頭上的冕旒還未去除，正負手立在窗下。

“回來了。”

他回過來，眉眼冷如刀鋒，“知道你回來做什麼嗎？”

上次見面還是會稽鏡湖之畔，本以為此生都會在江州日復一日單調的屯田工作中度過，未想還會有與他再見的機會。謝璟心復雜：“陛下要我統管京城軍？”

將近一年的屯田時使得他變得沉穩平和許多，縱使心間再為痛恨，面上也是四平八穩。

“是。”桓羨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這一年以來，朕得罪士族甚多，朕走之后，京中必會有人作。”

“萬年阿姊是子，鮮克知兵，你來協助，穩住京中局勢。”

“呵……”謝璟卻悲涼地笑起來，“陛下為什麼會認為，臣會甘心接這道任命？”

“陛下將我全家下獄，誣為逆賊，強令臣與新婦和離。當日，鏡湖之畔，又是陛下奪臣之妻，當著我的面侮辱我的妻子。陛下辱我至此，眼下，既要我為您效力，卻連一點細微的表面功夫也不肯做。天底下可有這般可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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