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茵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像是踩著自己的心，而鞋底不知在何時布滿了荊棘。

鬆開了扶著雪玉的手，上自己的肚子。

也了母親，在什麽都不懂的時候，了孩子的母親。

偶爾夜深人靜，宋錦茵也曾想過，若是，當年又會做怎樣的選擇。

可理從來都不是答案，即便什麽都明白，也依舊不想選擇原諒。

後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誰重重倒在了地上。

宋錦茵心口被猛然一扯，腦中浮現出柳氏那張羸弱不堪的臉。

步子停了停，可終究沒有選擇回頭去瞧。

“替去請個大夫，往後這事不必再提，好了之後，也不必告訴我。”

宋錦茵的聲音極輕，落進雪玉的耳中，讓也跟著紅了眼。

握了握眼前姑娘冰涼的手，又了一把潤的眼角，“雪玉這就去。”

遠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孫娘子，眉心蹙，停下便是請罪。

宋錦茵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角還微微彎了彎，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隻著疏離，“孫姐姐，不必同我請罪。”

們又何罪之有。

可不想再相信們，好像也沒什麽錯。

直到行回自己的院子裏，宋錦茵呆滯的眼才稍稍有了些神，抬眸看了一圈守在院外的人，一半是爹爹留給的侍衛，一半是裴晏舟的人。

喚來領頭的侍衛，讓他往後都守在院中，這才推門進了屋。

自始至終，宋錦茵都是安安靜靜，未顯過一怒火和怨氣，也未有半分冷眼，可孫娘子知曉，如今已經近不得姑娘的。

送來的午膳換了最初的致模樣，沒有了宋錦茵吃慣的味道，可依舊同往常一樣，夾起那細致的吃食往裏送。

下一瞬，胃中翻江倒海，難的差點便要失態。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倔強。

一口接一口地未曾停下，塞得兩腮鼓鼓，眼淚都差點要掉下來，每咽一次都是在痛苦中煎熬。

可即便是如此強的決心，也依舊沒能抵過孕吐。

沒有那悉的味道，如今什麽都吃不下。

“姑娘，您別這樣，別和自己的子過不去......”

“說的是，我為何要和自己過不去。”

宋錦茵吐得臉都紅了，卻還是笑出了聲，“撤下吧，吃不下，不吃就是了。”

“姑娘......”

“孫姐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還是同樣帶笑的語氣，可孫娘子卻聽出了裏頭的冷意。

不同於在破舊小院的那一次。

那次即便知曉了有刻意的瞞，眼前的姑娘也選擇了諒，可這一次，清清冷冷，保持著恰到好的疏離，一點點地關起了心。

唯有那雙水眸中殘留著的些許痛苦，在著未藏好的掙紮。

並未有麵上瞧得那般冷靜，可卻也不願再同說話。

孫娘子的思緒了一瞬，除了應下，毫無辦法，可走出屋子之際，卻破天荒地紅了些眼。

......

柳氏醒來後恍惚了一瞬，直到確定那不是一場夢，才猛然從床榻上坐起。

碧玉從外頭進來，臉沉重，手裏還端著一碗藥，瞧見醒來，強行扯出些神，“夫人要去何？”

“我去給茵茵做吃食，吃慣了那些味道，驟然停下，怕是什麽都......”

“姑娘不會吃的。”

碧玉打斷了柳氏的話，想起經不起折騰的子，狠下心開口，“姑娘已經知曉夫人的存在，必定也會知曉那些菜是出自夫人之手，以姑娘的子，不會，不會再吃夫人送去的東西。”

柳氏微愣，眸有片刻渙散，想起適才瞧見的兒，心裏疼得厲害。

可仍是掀開褥子起了，不顧突來的涼意，“那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吃不下東西，我做了去求原諒，不，不是原諒，我隻是一個後廚裏的使婆子，不值當氣著子。”

“夫人......”

“讓我去吧碧玉，求你。”

柳氏冷靜下來，渙散的目一點點覆上清明。

“如今已經逃離了國公府，若能一直躲下去，我絕不會出現在茵茵麵前，可如今我的兒瞧見了我，在生氣，在難過，在恨我當年將舍棄，我不能無於衷，更不能就這樣躺在床上等死，我不能讓以為，讓以為我如此懦弱，因著不敢麵對就躲起來，留獨自一人傷心。”

柳氏接過碧玉手中的藥一飲而盡，因著太快還嗆出了眼淚。

沒人能留住，即便知曉無論再做多吃食，都不一定能送到茵茵的手上。

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拖著沉重的步子，又一次去到了後廚，也是第一次，提著食盒，在白日下踏進了茵茵的院落。

院子裏有冷肅的侍衛，同瞧見過的玄隨從不太相同。

柳氏停在院中，將食盒遞給了雪玉。

如今宋錦茵唯一還願意見的，也隻有這個從竹雅院便一直陪著的小丫頭。

“錦茵姐姐。”

雪玉推門而，步子帶著些猶豫停在外間。

想起之前姐姐的叮囑，不敢將食盒提進去，卻也心疼姐姐什麽都不吃，呆坐在那的孤獨模樣。

“姐姐吃些東西好不好？”

“醒了？”

“是。”

雪玉咬了咬，怕裏頭的人生氣，卻也知這味道瞞不住人，“送了吃食過來，眼下在外頭請罪，以一個後廚婆子的份。”

“以一個婆子的份......拿下去吧，往後這些，都不必同我說。”

“姐姐......”

“你可會覺得我心狠？”

“自然不會！”

雪玉不停搖頭，提著食盒的手了，心裏湧出酸。

怎麽會覺得姐姐心狠，的姐姐是這世上最好最真誠的人。

“姐姐好不容易才撐下來，熬到如今的安穩日子，怎麽做都是應該，往後姐姐不想管那些就不管，不想記得從前的事就不記，無論姐姐要如何，在雪玉心裏，姐姐都是最最好的人！”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撐到今日......可為什麽他們都在說算了算了，都過去了，要我退一步呢？”

“他們？”

“嗯，他們，我耳畔的無數人。”

雪玉顧不上手中的東西，急切地踏進裏頭，看向枯坐著的姑娘，眼淚再也忍不住。

“姐姐別嚇雪玉，我們不吃就是了，不吃的東西，也不管們，姐姐別傷著自己的子，別傷著肚裏的孩子。”

宋錦茵歪了歪頭，目掃過雪玉手中的食盒。

不用看就知道裏頭會有怎樣的吃食。

彼時還以為那悉的味道是因著曾經的安縣，如今想來，那本就是刻在骨子裏的味道，是屬於娘親的味道。

“讓走。”

半晌，宋錦茵才終於移開了目。

不想吃柳氏做的東西，不想原諒，不想瞧見瞞著的所有人。

誰也不能，連自己的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