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茵站在廊下，一句話帶了些嘲諷，也出了心底的疲憊。

想起裴晏舟同說過無數次的絕無欺瞞，想起他提起新大廚時，聽誇讚的模樣。

甚至都不想去聽這些事背後的緣由。

隻要一想到所有人都能用有苦衷這三個字來解釋，便覺得一切都好沒意思。

誰都有自己的心思，在為好，為盤算，為心，唯獨自己沒有，也唯獨自己的意識，無人去聽，無人在意。

想想真是可笑又無趣至極。

整座院子陷一片低沉，柳氏早已站不穩當，像是下一刻就要跌落在地。

而院中的裴晏舟一直瞧著麵前的姑娘，靠近的步子雖停了下來，但黑眸中卻有不下的洶湧和擔憂。

“茵茵，你聽我說。”

許久，男人終於開口，袖中的手握又鬆開，子僵冷了一瞬，拔之下是男人莫名湧出的心慌，在冰冷的目中逐漸放大。

“我沒想瞞你，關於柳氏，我......”

“沒什麽好說的，我以為世子知曉所謂承諾的意義，也知曉我的子，可顯然，世子並不是如此。”

“是我不該有欺瞞，不該應下茵茵而後不作數，是我不對，隻是不管如何，茵茵莫傷著自己，莫和自己的子慪氣。”

“那是我的事，與世子無關。”

宋錦茵不想再聽那些所謂苦衷和關切。

目在院中打了一轉，而後落到喚進來的侍衛首領上。

“齊侍衛，往後便辛苦你守著院子，還有我的屋子，往後不許旁人隨意進出，除了雪玉，誰都不行。”

“是，姑娘放心，屬下絕對不讓旁人擾著姑娘！”

齊侍衛抱拳領命，聲音洪亮。

倉凜臉微變，知曉這是姑娘對他們生了抗拒，也不再信任，他瞧向自家主子，眉眼著擔憂。

麵前的人周著忍，著戾氣。

主子沒開口，他們便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同姑娘的人對上。

“茵茵，我不會阻你用將軍的人，也不會阻你任何想法，但你不可傷害自己，你需得用膳。”

裴晏舟又開了口，語氣低沉。

他何嚐不知麵前姑娘如今有多生氣，他不敢在這時候刺激，向的目一直未，生怕錯過的一舉一，也生怕一日未用膳，會因著氣急而暈倒。

可宋錦茵隻是輕輕掃過他的臉，又看了一眼柳氏，而後便轉了。

好似真是冷了心腸的子，瞧見快要撐不住的柳氏也無於衷，轉的作利落又幹脆。

木門重新被關上，隔絕了外頭的一切。

“主子，眼下......”

倉凜看了一眼冷肅的侍衛，與他們涇渭分明，卻又停在院中兩側，做著同樣的事。

“讓後廚繼續送吃食，什麽時候茵茵能吃下去，什麽時候他們便能停，再讓人來將柳氏領下去。”

“是，屬下這就去。”

倉凜垂頭，又想起他今日的忙碌，“主子您整日未歇腳，可要先用了膳，再來同姑娘解釋？”

“不必。”

茵茵吃不下任何，他又如何能用得下。

裴晏舟擺手不多說，落在屋子的目一直未，裏麵安安靜靜，他站在外頭便也是安安靜靜。

旁側的柳氏眼淚未停，自聽了那些話後便一直沉浸在恍惚裏，想起兒忍了八年的委屈，又想起靠著自己獨自撐過的黑暗，又哭又笑，仿若瘋癲。

碧玉來尋時，已經臨近倒下，可一直忍著不敢閉眼。

還想再等一等，等裏頭的姑娘吃下些東西，等那扇門再打開。

可裏頭一直很安靜，的子也終是沒能撐下去。

天轉眼便黑了下來。

送走了柳氏，院子裏又靜了一些，唯有樹葉晃的聲響，落在人心上，愈加顯得寂寥。

裴晏舟形未，一直看著那扇門，仿若能瞧見裏頭的姑娘。

直到屋傳來孕吐的聲響。

起初有些小，像是在忍著，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聽得人揪心。

裴晏舟理智臨近崩塌，停了許久的步子終於又一次邁向了前頭，可剛行出沒幾步，便被侍衛攔下。

“世子請留步。”

“讓開。”

冰冷的聲音落下，隨之而起的是院整片的刀劍出鞘之聲。

玄衛停在裴晏舟後，對上了擋在前頭的侍衛。

“世子恕罪，我等隻聽姑娘的命令。”

裏頭的靜越來越大，裴晏舟生了殺意，眸盛滿寒冰。

隻是他剛抬手，前頭的木門就打開來，停了他出手的作。

“奴婢見過世子。”

雪玉出來，衝著麵前的人行了個禮，眼睛還有未消散的紅。

“姑娘說，還請世子莫要為難的人，若實在難以相容，姑娘不日便會著手那頭宅子的事。”

那頭宅子便是顧簡平離開前替茵茵置辦的宅院，隻是還需些時日才能住進去。

茵茵從未提起過，他便也鬆了些心。

“宅子還在修葺。”

半晌，裴晏舟啞著嗓音開口，並未看麵前的雪玉，而是瞧向那張打開過的門。

他知道聽得見。

“這裏也是茵茵的宅院，不會有人敢的人，我也不會，但我讓人去請了大夫，我不進的屋子，大夫得進。”

“是，奴婢這就去同姑娘說。”

木門打開又關上，裏頭的聲音小了一些，卻仍是時不時地有孕吐的反應傳出。

裴晏舟停在屋外，指骨早已攥得發了白，卻也隻能選擇忍耐。

裏頭又燃了幾盞燈，照得滿屋明亮，宋錦茵坐於燈下，看向那晃眼的燈芯。

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忘記那些黑暗。

最是怕黑，可沒人知道，在小時候，其實是不怕的。

雪玉替倒了水，見喝下，又替拿了些酸果子，隻是雪玉也記得，沈大夫離開前叮囑過，未用膳時，這果子隻能試著嚐一嚐，吃不得太多。

“姐姐，世子一直還在外頭，大有姐姐不吃東西便不走的打算，姐姐可要去瞧瞧？”

“隨他吧，我不想見他，也不想見他的人。”

沒有責備，宋錦茵語氣淡的好像在說旁人的事。

可雪玉知道，姐姐還是有些怨世子，除了柳氏的事，姐姐在怨世子應下的話不作數，怨他將坦誠放到了最後。

雪玉瓣抿了一瞬，又生出了心疼。

“姐姐即便心裏難，也還是得想法子吃些東西，姐姐好生想想，看看有什麽願意嚐嚐的，雪玉去替姐姐尋來。”

宋錦茵抬手著自己的肚子，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生了倔意，肚裏的這個小家夥，好像也生了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