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以走出許家時，是凌晨四點半。

他沒有走遠，還能聽到別墅里，許夫人哀嚎的痛哭聲。

程斯以表稀疏平淡，雙手在大口袋，看著遠。

這會兒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不見一亮，連星月都無影無蹤，只有許家門前一盞路燈照著他，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他從肺腔里吐出一口氣，化作一陣白霧消失在半空，他正要上車離開，忽然發現，草叢里躲著一個人。

他一個眼刀過去，喝道：“出來！”

草叢一不，程斯以冷聲：“你從東城跟了我一路，還不出來？”

被徹底點破，草叢才又了，有個人，慢慢地挪了出來。

那人裹著羽絨服，形略顯臃腫，頭上戴著帽子，連耳朵也捂了，看起來，倒是保暖的。

程斯以：“走過來。”

那人緩緩挪步，到了燈下，終于看清長相。

是——虞人！

“跟著我干什麼？”程斯以卻好像不意外，早就知道是似的。

虞人蠕：“我知道你家最近出事，想看能不能幫到你……”

程斯以目漠然，注視著。

虞人低聲：“我這些年，在海上跑船，也結識了不人脈，我已經讓他們幫著找找那幾個黑人，還有你弟弟的下落，一有消息，就會馬上告訴我。”

說話時，邊也會呼出白霧，“你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今晚還從東城奔過來，你不要再奔波了，回家休息一下吧，再這麼熬下去，你的也不了多久，你們家現在只能靠你……”

程斯以打斷喋喋不休的話，態度陌生：“不是跟應如許走了？”

應家敗了，應如許理完他父親的喪事，就離開了滬城，他以為，虞人已經跟他走了。

虞人對這件事避而不談，往前走了兩步：“你先上車，我替你開車，送你回家。”

程斯以看著的所作所為，忽然笑了：“我放你走的時候不走，反而還主

回來找我，怎麼？現在，又想留在我的邊了？”

虞人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就是……”

“虞人，你難道真的以為，我程斯以，是非你不可嗎？”程斯以的表徹底比這寒夜還要冰冷。

“看我后的許家，你沒出現之前，我跟許枝梨談婚論嫁；你出現之后，我跟宋詞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如果不是京宴突然出事，兩家長輩已經在商量婚期，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

“……”虞人眼眸，如鯁在。

程斯以明明是那樣溫潤的長相，竟也能說出這樣不留余地的話：“意思就是，你在我這里，自始至終，都沒什麼了不起。”

虞人忍不住：“那你之前為什麼，非要我給你生孩子？”

程斯以別開頭：“就算你現在想回來，我也不要你了。”

虞人再三張，可終究說不出一句話。

程斯以緩緩道：“別再跟著我，再讓我看到你。”

后面的話沒說完。

但沒說完，卻是比說完，還要難聽了百倍。

程斯以獨自上車離開，虞人咬住了下。

凌晨四點的滬城，真的很冷，哪怕穿得這麼保暖，也還是覺得遍地生寒。

雙手抱自己的，又往下一點，到了自己的腹部。

……

這一晚，起起伏伏這麼多事，終究還是過去了。

……

許枝梨一起床，就聽管家說，他們已經跟川野聯系上，也派了人去接應，最快今晚，就能見到林與了！

許枝梨高興得手舞足蹈，恨不得從椅上起來！

管家連忙

扶住：“小姐，小姐，您冷靜一點，小夫人為您請來了醫生，您讓醫生看看您的雙。”

“看什麼醫生！去把容師給我來！我要做一個全spa！我要容煥發地出現在林與面前，我讓看到我完無瑕的樣子，然后我再一刀一刀，把那張引以為傲的臉皮割下來！”

管家還要勸說：“小姐……”

許枝梨就發怒了：“去啊！”

許云早一大早就出門了，不在，沒人制得住許枝梨，管家也只好低頭應是。

許枝梨又讓傭人去放水，還要泡個玫瑰花浴。

一直以來，最嫉恨的就是林與的臉，但現在風水流轉了，換彩照人地出現在階下囚林與面前！

許枝梨正著呢，浴室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嚇了一跳：“誰啊！”

然后就看到，進來的人，是阿碧。

許枝梨立刻抓起一罐沐浴砸了過去：“你有病啊！你進來干什麼！滾出去！”

阿碧被砸中，低著頭說：“小姐，你已經泡了很久了，我以為你是起不來，所以想進來扶你……”

許枝梨又抓起一罐洗發水砸過去，正中阿碧的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用得著你管嗎！滾出去！我的房間也是你可以進來的？別讓你那一臭氣污染我房間的空氣！”

阿碧無論被怎麼辱罵，都是一副無怨無悔的樣子：“小夫人說，以后、以后就讓我在你邊伺候。”

許云早厭惡地盯著阿碧。

但是盯久了，那種悉的覺就又來了，瞇起眼睛：“我從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有點眼……你走過來一點，讓我再仔細看看。”

聽到這麼說話，阿碧似乎很高興：“小姐，你記得我？”

確實很眼……

許枝梨腦子里靈一閃，想起來了：“你

是不是五年前在黎，幫我頂替林與，到程京宴邊為‘枝枝’的人？”

阿碧驚喜地點頭：“對！對！是我，小姐，你還記得我！”

果然是。

許枝梨對勾勾手指，示意靠近點。

阿碧立刻走過去，蹲在地上，許枝梨掐住的下，仔細看了看那張年過半百，滄桑老態的臉：“你跟當時長得好像有點不一樣……你整過容？”

阿碧點頭：“我怕被程家或者其他人找到，所以改過。”

許枝梨就奇怪了：“當年你肯那麼幫我，現在又為了救我潛老宅，你到底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們以前不認識吧？”

阿碧的眼神變得無比溫，看得許枝梨胃里一陣翻滾，丟開，靠到浴缸邊。

“我就是覺得……你長得特別像我的兒，我就想盡我所能幫你保護你，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幫你得到。”

許枝梨眼眸閃了閃：“真的？”

阿碧毫不猶豫點頭：“真的，當然是真的！”

許枝梨勾起了角：“好啊，那以后，沒有人的時候，我就喊你媽媽。”

阿碧簡直不敢相信有這種好事，那兩個字從許枝梨里說出來，幾乎要喜極而泣，連連點頭：“好，好，好。”

不自，還是一把抱住了許枝梨：“兒，我的兒，媽媽真的很你……”

許枝梨笑著，但眼底卻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嘲弄。

這麼一個惡心下賤的傭人，還敢當媽媽？

不過是因為經過了這次的事，開始質疑許云早，不能全心全意為付出，所以需要重新找一個愿意為賣命的人。

畢竟現在腳不便，要是手上有“刀”，就會方便很多。

這個阿碧，對是有真心，那就是新選中的“刀”，并且今晚，就要讓，去把林與的皮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