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守江守淮
南京城。
空中布滿了烏雲,不時電閃雷鳴。
似有龍在興風作浪。
街道上的人們,無論原本在做什麽,都是匆忙收拾,趕回住。不一會兒,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使得原本熱鬧繁華的南京城,瞬間冷清起來。
戒備森嚴的楚國皇宮中,書房外。
章武皇帝穿著有明顯修補痕跡的龍袍站立,抬頭看向天空,瘦弱的他仿佛會被這一陣風刮走。
“陛下,今個兒風大,小心染風寒。”隨侍左右的太監,上前一步,憂心忡忡道。
章武皇帝沒有說什麽,但是腳步卻移起來,回到了書房坐下。
剛坐下,他便打了一個哆嗦。
“哎。”章武皇帝幽幽一歎,朕老了。
是的。
章武皇帝老了。一頭黑發,化作銀白。本來還算健壯的軀,也瘦的不樣子。
站在大風中,很是顯得可憐。
沒辦法。
任誰。
在他的位置,都會老的特別快。
力。
漢國步步進,楚國疆域急速小。他每天理的政務多如牛,而飲食方麵,卻是的可憐。
白天強打神,晚上輾轉反側。
久而久之,誰得了?
怎麽會這樣呢?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楚?
有時候,章武皇帝會產生這樣的搖。實在是沒辦法了,該做的他都做了。
現在楚國朝廷上下,文武和睦,基本上沒有骯髒事。
在楚國曆代皇帝的朝廷之中,他這裏不說最好,也能排進前三。
他省吃儉用,一點點的削減宮中用度。把省下來的錢,全砸在了軍隊上。
朝廷供應數十萬大軍,而很拖欠糧餉。
哪怕偶爾拖欠,也會很快補上。
這樣的皇帝,難道不是明君嗎?
但是明君,為什麽會走到這種地步?
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啊。
除了天命,實在是無法解釋了。
若非天命。吳年為什麽能以三百兵,席卷天下。吳年為什麽能這麽聰明,發明出水泥。
吃煤炭的鐵馬?
若非是天命......
越想,章武皇帝就越覺得冰涼,腦中產生暈眩。
忽然,一名太監懷抱佛塵從外走了進來,彎腰行禮道:“陛下。熊大人來了。”
章武皇帝打了一個激靈,蒼白的臉上恢複了許。立刻說道:“請進來。”
“是。”太監低頭應聲,轉下去了。
熊無我從外走了進來,不敢抬頭看章武皇帝,彎腰行禮道:“陛下。”
章武皇帝看了看熊無我,那一頭銀發,實在是刺眼。
國家走到這個份上。
皇帝與大將缺一不可。雖說現在老將軍還算健壯,吃好睡好,但要是有個萬一呢?
以前他們盼著吳年吃飯噎死,喝水噎死,睡覺睡死。
反正隻要吳年死了,就萬事大吉了。
而其實,他們這裏也是如履薄冰啊。二人中,無論誰死,都完了。
“免禮。坐。”章武皇帝定了定神,抬手指著麵前唯一的座位道。
“謝陛下賜座。”熊無我拜謝一聲,大踏步來到椅子上坐下,這才抬起頭看向章武皇帝。
但他也不敢與章武皇帝對視,隻是看著章武皇帝的鼻子、下。
“熊大人還有什麽要說的嗎?”章武皇帝問道。
熊無我要走了。
漢庭毫不掩飾的調集兵馬,向前方運送糧草輜重。似猛虎坐臥北方,抖擻軀站起,朝著南方發出了咆哮。
熊無我這位大將,不能隻待在後方,等待漢庭出招。
一旦前方局勢崩壞,他再出去也沒用了。
“請陛下屏退左右。”熊無我說道。
“退下。”章武皇帝毫不猶豫的對左右的太監說道。
“是。”太監們躬一禮,井然有序的退下了,順便把房門給關上了。
“陛下。雖然朝廷經營了多年,但是漢軍太強。中原又是一馬平川,易攻難守。”
“臣以為應該做兩手準備。在臣離開南京之後,請陛下立刻經營淮南防線。”
“俗話說得好,守江必守淮。”
熊無我輕歎了一聲,抱拳說道。
“轟隆”一聲。
雷鳴之聲炸響。
章武皇帝軀一抖,麵陡然蒼白如紙。
他出右手抓住了靠墊,用盡了全部力氣,以至於手背青筋暴起。
“真到了守江守淮的地步了嗎?”章武皇帝聲音沙啞道。
章武皇帝哀歎熊無我老了。
熊無我何嚐不是如此?
他終於抬起頭來,直視章武皇帝,目在皇帝雪白的頭發上停頓了片刻,雖然不忍心,但卻還是點頭斬釘截鐵道:“是。已經到了快滅亡的時候了。”
“中原有七八守不住。”
“剩下的就是淮河、襄一線了。”
“守住。還可以做個南宋小朝廷。”
“守不住。皇楚就滅亡了。陛下是亡國之君,臣也是亡國之臣。”
守江必守淮。
因為長江太長了,如果某一段水域失守,漢軍長驅直。
那一切都完蛋了。
淮河比長江要短,而水係更發達。
加上曆朝曆代,對於淮河的防守,建造城池,總結經驗。
淮河加上襄樊。
楚國或許可以變江南小朝廷。
如果隻守長江,則滅亡不遠了。
章武皇帝聽著熊無我斬釘截鐵的話語,看著老將軍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沉默了許久後,聲音沙啞道:“好。朕明白了。”
隨即,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後,章武皇帝舉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將軍出征,怎麽能沒有酒呢?”
“朕與將軍喝一杯。”
“來人。去倒酒。”
“多謝陛下。”熊無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也出一個笑臉。
過了一會兒,太監推開大門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兩杯酒。
章武皇帝離開了座,站在熊無我的麵前,拿起其中一個酒杯,對著熊無我舉起。
熊無我舉杯與章武皇帝了,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然後,他幹脆的對章武皇帝一拱手,轉大踏步的離開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
章武皇帝看著熊無我離去的背影,忽然心慌意,張口想,卻又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章武皇帝終於繃不住,反用力的推倒了案,朝著北方,聲嘶力竭的大吼道:“老賊,你真該千刀萬剮啊。”
他在說他的父親。
道君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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