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墨,雲蔽日。
八月的伊始,是個天。
林梔原本以為經過整整七月份的學習和索,對助理這份工作,現在雖不能說十分得心應手,但也可以稱得上是能夠有條不紊地理好每一件事了。
而且,自認自己還算努力認真,隻要保持著這勁兒,一切就都會越來越好。
可終究還是太年輕,忘記了在職場中,不是隻有工作和流程這些細節。最複雜,最難的,還是要屬人和人之間的打道。
早上到了辦公室,林梔剛將電腦打開,準備為一天的工作做個計劃。垂眸間,就看見昨天來找過的陳簌這會兒又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
陳簌是設計部的助理,林梔其實和並不,隻是設計部經常會有一些圖紙和文件需要顧輕北批複,林梔幫送過幾次,一來二去的,二人也就認識了。如果在公司到了便也會點頭致意。
這次事的起因也正是如此,因為昨天蓋章的圖紙版本出現問題,陳簌這會兒正氣勢洶洶地站在林梔麵前問責。
陳簌手中拿著那份已經蓋完章的圖紙,語氣極其惡劣,和昨天一臉笑意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林梔,你怎麽回事啊?我昨天不是給了你兩份文件,說好在最新的版本上蓋章嗎?你怎麽還是搞錯了?”
說完,將手中的那幾張圖紙“啪”地一聲扔在林梔的辦公桌上。
A3的圖紙紙張尺寸大,幾乎是在摔下來的瞬間,林梔的辦公桌就被占滿了。紙張嶄新,邊角尖銳,順著林梔的手背劃了一道,白皙的手背上立馬就起了一條小紅印子。
林梔收回手,纖細的手指在桌下無意識曲張了下。
要不是事才發生在昨天,要不是清晰地記得和陳簌再三確認過“就是這幾張圖紙”,這會兒見著眼前如此咄咄人的陳簌,都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昨天真得搞錯了?
林梔收起桌上的圖紙,站起來,抿了抿角,對視著的目:“你昨天給我的時候就隻有一份,我還再三和你確認過的。”
對麵的陳簌瞬間被激怒,隔著辦公桌手指就已經指向了林梔:“林梔,你怎麽能瞎說呢?誣陷人!我昨天明明給了你兩份,是你搞錯了。我不管,我現在沒時間聽你狡辯,季總生氣了,你現在就得和我一起去季總的辦公室和他解釋,我才不幫你背這個鍋!”
說著,便過來扯了林梔的手腕朝著門口的方向拖去。
林梔被這突如其來的作驚到,慌忙用另一隻手扯住了桌子的邊角,借著的力道才暫時擺了陳簌的控製。
眉眼冷了下來,聲音也不似一貫的溫和,清冷中帶著幾分怒意:“我沒有做過的事是不會認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昨天你原本就隻給了我一份圖紙。如果出了什麽問題的話,也應該是你自己和季總去解釋。”
對麵的人聽聞的話反而開始嗤笑,語氣更為放肆:“你一個新人而已,哪裏的底氣說這些?犯了錯還不想承認,你今天必須跟我下去解釋。”
二人推搡掙紮的影,被剛踏出電梯門的顧輕北看見。
他今天不過晚到了幾分鍾而已,沒想到剛踏出電梯就遇到了這樣的場景。
小姑娘被人拉扯著,很是不願,掙紮間又掙不開對方的束縛,臉上一片哀。
反而是扯著的那個人氣勢洶洶,毫不退讓。
顧輕北走近,又見著被對方抓得通紅的手腕時,眉間的褶皺瞬間加深。
“幹什麽呢?”顧輕北的目在的手腕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快速掃了一眼抓住手腕的那個人,淩厲開口。
那人見他過來,立馬鬆開了林梔的手腕,表有些尷尬,半晌才訕訕開口道:“顧總早……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林梔有個圖紙蓋章搞錯了,我想帶去和季總解釋一下。”
顧輕北掀起眼皮淡漠地看了一眼說話的人,聲音清冷至極:“是這樣嗎?”
小姑娘平日裏非常認真,每次提上來的東西,他自己都找不出來問題,會犯這種錯誤?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林梔的錯,也自有他來評說,得到一大早來瞎嚷嚷?
顧輕北的目快速在那人臉上過一圈,他認出來,這是季霖部門的人。
很快,他轉了眸,瞳仁中的寒意淡了幾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是這樣嗎?林梔你來回答。”
林梔自從看見他的影後,眼睫便始終低垂著。一方麵覺得此時的自己有些難堪,被人如此對待,卻又無法反駁,並不想他看見此刻狼狽的樣子。另一方麵,更怕他不相信。畢竟如陳簌所說,隻是一個新人而已。
此時突然聽到他的名字,林梔長睫快速抖著,抿了抿角,輕聲回了一句:“不是我的原因。”
見如此,顧輕北心下有幾分安,還好,還知道為自己爭取,也不至於被別人欺負得太狠。
可陳簌卻不樂意了,還打算繼續開口。
誰知,顧輕北直接抬手打斷了的話:“去把季霖上來。”
“啊?”陳簌顯然有些沒聽懂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反問,“那這件事您不理了嗎?”
“我說把季霖上來,你沒聽見嗎?”顧輕北已經對眼前這個聒噪的人十足不耐煩,他抬手了眉心,丟下這句話,便邁步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五分鍾後,季霖,林梔,還有剛才的那個人,通通出現在他的辦公室。
按理說,這樣的事其實本不用他親自出麵解決。但他剛才也看見了,小姑娘膽子小,對方又咄咄人,他怕會吃虧。
陳簌還是一副所有錯誤都和無關的樣子,喋喋不休,隻是語氣比剛才收斂了許多。末了,還加了句:“顧總,您可不能因為林梔是您的助理就額外偏袒,得依據事實說話。”
想來這陳簌也是平時在設計部橫行霸道慣了,這會兒態度雖改善不,卻依舊氣焰囂張。
林梔在旁邊靜靜聽著,明明也是當事人,卻表現地仿佛局外人一般。
清晰地記得,很多年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況。明明不是的錯,但同桌卻非說是打碎了教室的玻璃,最後鬧到了老師那裏,老師也隻是冷漠地聽完們的解釋之後,就武斷地斷定是不對,就這樣被罰掃了一個星期的教室。
自此以後,但凡再遇到這種況,林梔便不再寄希於解釋,更不敢相信那個所謂的主持公道的人。
隻不過,以為當時會出現那種事是因為大家年齡尚小,三觀不,沒想到,在年人的世界裏,也是如此。
攥著指尖,開口還是剛才那句話:“不是我的原因,你拿給我的時候就隻有這些。”
陳簌立馬反擊:“林梔,你可不能誣陷人。這會兒,季總和顧總可都在,說話得依據事實。”
林梔眼睫低垂著,不再接話,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還真是的原因似的。
陳簌見此,越發肆無忌憚了,眼尾上挑著又出一句話:“我說得沒錯吧,現在你沒話說了吧。”
聞言,顧輕北和季霖同時朝冷掃了一眼,這才不甘心地撇了撇,噤了聲。
幾人同時沉默,偌大的辦公室安靜了半晌。
就在林梔以為事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他們應該都相信了陳簌的時候,顧輕北卻突然開口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查查記錄吧。我記得任何從你這上報的資料,不論是圖紙還是文件,都會有單獨的明細,你把記錄找出來,到底是誰在撒謊就一清二楚了。”
他這話是對著林梔說的,娓娓道來,語調輕緩。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對於他而言,不喜歡誰,想開掉誰,不過就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但他看出來小姑娘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必須有理有據才會信服。
果不其然,林梔在聽到他這句話後,漂亮的桃花眼立馬明亮了幾分。怎麽就沒想到呢?一上來隻顧得和陳簌掰扯,竟然把這個最簡單的證據了。
林梔抬眸,淺茶眼眸在的照下著清亮,不僅是因為顧輕北幫想到了辦法,更是因為他在這個時候願意相信,並不似之前那些人一般。
覺心口暖暖的,一綿且悠長的暖意順著的夜流四肢百骸中,仿佛黑暗中獨行的人終於看見了亮,終於也有人願意相信了。
這是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覺,陌生大於驚喜,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顧輕北又了一聲:“林梔,去找出來吧。”
“嗯。”
林梔正打算離開,腳下的步子卻突然被陳簌攔了下來。
陳簌也沒想到顧輕北居然會維護林梔,平日裏看起來那樣清冷的一個人,多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竟然也會主開口幫助林梔?
原本陳簌隻是想把這件事推到林梔頭上,自己好免於責罰。現在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林梔找出證據的來話,那豈不是更難堪?還不如趁早承認了。
陳簌訕訕一笑,搭在林梔胳膊上的手又用了幾分力道:“算了吧,你別去找了,可能是我記錯了。我立馬再去準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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