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托了一路，聲音越走越遠。

謝劭進屋關上門，正要吩咐閔章把提回來的食盒自個兒解決了，便看到了桌上擺著的一塊醬牛和兩壺酒。

謝劭一愣。

還真沒吃？

那頭溫殊剛把明婉送走，回來經過西廂房時，旁邊的門扇突然從里打開，謝劭立在門檻，和聲問，“不？”

即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與外人道出苦楚，恐怕也不管飽。

溫殊中午一頓吃完，走出醉香樓后便暗自發誓三天都不吃東西，緩緩搖頭，“午食我在溫家已經用過了，不。”

分明在說謊。

他又道，“一起用。”

溫殊依舊拒絕，“不了，自小我便有過午不食的習慣，郎君今日在外忙了一日，應當還沒吃東西，我讓方嬤嬤把醬牛送到了郎君屋里，郎君先將就吃一頓，明日我再想想辦法。”

能想什麼辦法，再去當賣首飾？

如此一瞧，往日高鬢上那只最顯眼的金鑲玉簪似乎也不見了。

周鄺的那話，到底還是聽了進來，再想起新婚夜小娘子同自己的約法三章，里頭便有一條，不能過苦日子。

小娘子沒主同他提起，雖說有幾分自知之明和愧疚的嫌疑在，但起碼明事理，不是胡攪蠻纏之輩。

他道，“首飾和簪子不必再往外當，銀錢之事，我想法子。”

小娘子意外地看著他，似是被他的話所，癡癡瞧了一陣，角一抿垂下頭，聲音嗡嗡地道，“我把郎君的家都敗了，郎君不怪罪我，我已經很激了，哪里還有臉讓郎君去賺錢……”

說得倒是真的，謝劭一時忘記了反駁。

沉默的功夫，小娘子已轉過快步跑回了東屋。

第二日謝劭再次睡到了巳時，見東屋的房門大敞開，問方嬤嬤，方嬤嬤道，“三又搜了些簪子，早早便去了當鋪。”

謝劭：……

昨日剛從周鄺那得來了十兩銀子，有了上回的教訓，謝劭沒敢把錢再給溫殊，給了方嬤嬤，“讓不必再當首飾，不夠了再同我說。”

代完，謝劭也沒待在府上，去找裴卿，問他昨日所說的抄書之事。

裴卿幫他打聽了，千字五錢。

謝劭還沒說話，閔章眉頭一擰，“這麼低？要賺上一貫錢，那得抄多字。”

想他主子之前手指里出去的都比這多，千字五錢……閔章覺得是在辱他家主子。

裴卿一笑，“這還是價位相對較高的，字跡不好的人，千字只有三錢，即便如此，這門行業在城依舊吃香，做習慣了的人，一日抄上幾萬字不在話下。”

一日幾萬字，公子怕是要整日不吃不喝，坐在書案前抄書了。

謝劭也有此顧慮，他從來不做付出與回報不正比的買賣。

沒談妥，在外又去了幾個招工的地兒，對方一聽說他謝三的名號，個個都避之不及。

要麼把他夸上了天，當他是拿自己開玩笑，要麼被他紈绔的名聲嚇跑，誰都不敢錄用。

幾日過去，毫無果，每日都忙到黃昏才歸來。

好幾次回來都見小娘子立在一墻角，輕輕地搖著手中羅扇，長了脖子往對面的一堵墻上。

向的方向是隔壁大房二公子的院子。

起初還不知道在瞧什麼，直到今日回來，聽到嗟嘆道，“真想將這墻砸了，果不了腹，聞個味兒總也行。”

十兩銀子也就能管幾日伙食。

自己勉強還能堅持，可一個被慣大的小娘子，吃慣了山珍海味，日子一久哪里得了。

夜里躺在床上，瞧了一眼桌上至今未的兩壺‘醉香’，難得失了眠。

好歹是跟了自己，是他謝家的三，總不能當真把死了，翌日天剛亮，便咬著牙爬起來喚閔章，“你去找裴卿問問，抄什麼書。”

先抄著吧，賺一錢是一錢，總比一直這般耗下去著強。

然而一日過去，兩日過去，抄寫的紙張都摞山了，卻換來了不到三百錢，還不夠買一斤好。

指關節的地方勒出了一個深窩不說，腰背脖子肩膀疼得直不起來。明擺著是件力活兒，不適合他。

謝劭不干了，手中的筆一撂，再次問閔章，“老爺子還沒有消息嗎。”

閔章搖頭。

自從上次捎回來了幾個字的信件后，二爺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快三個月了吧，他謝仆是打算當上門婿，不回來了？

屋偏逢連夜雨，正在這節骨眼上，謝老夫人又突然病了，犯了頭風。

先前尚未破產時，溫殊曾替老夫人買了不能治頭疼的天麻，隔上幾日，南之便會照著溫殊的法子煲湯或者蒸蛋，老夫人的頭疼確實緩解了不，已經很久沒犯過了，可最近天麻吃完了，二房沒了銀錢再買，屋里的開支都是大房在出，哪里舍得花錢去置辦，一停下來，謝老夫人的頭疼又開始了，這回疼得還厲害，躺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里不停地喚著“閑頠”。

南之把謝劭到了寧心堂，謝劭陪了一個多時辰，人才睡過去。

出來后謝劭便去問了府醫，府醫道，“老夫人的頭疼是頑疾，并非一日便能除，得慢慢養，三公子還是盡量想辦法買些治療頭疼的食材回來，每日溫補，比用藥要見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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