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果然比他還慘，謝劭面驚愕，假惺惺地道，“溫家真到了如此地步？溫家大爺不管嗎？”

這話捅到了小娘子的肺管子，反相譏，“謝家大爺還是副使呢，你肚子時，怎麼沒見他管過。”

謝劭：……

確實，都慘。

但這人嘛，落魄時總喜歡有人作陪，尤其是知道還有比自己更慘的人，好奇地問，“在外這麼多年，他就沒存點銀錢？”

“能有什麼銀錢，回來時荷包里統共就十兩銀錢。”小娘子沒把他當外人，說起了自個兒的家丑，“他還當是往日，以為回到家能好吃好喝，結果見到的卻是冷鍋冷灶，不忍心祖母苦，把上的十兩銀子都給了老祖宗，算是無分文了，大房的一聽說他沒銀錢，立馬翻臉，連口湯都沒給他留，主仆二人上頓飯還是在咱們家吃的呢，他帶回來的那箱子蛤蜊，倒還剩了一半，估計也沒臉來問我要了。”

謝劭聽得一陣唏噓，全然忘了前幾日自己的難，“難怪到了王府，都站不穩了。”

小娘子一聲嗟嘆，“所以說，世態炎涼，人心難測，有銀錢在手之時，幾百兩幾千兩拿去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人家可不見得領他的，八還把他當傻子看，如今自己有難，再瞧瞧，得到了什麼回報？別說銀錢，飯都沒給一口，倒是明白了人涼薄，也太晚了。”

謝劭：……

這話多有點誤傷。

幸好小娘子沒再往下說，說回正題，問他，“他今日到王府是怎麼說的。”

謝劭答，“問了俸祿后，決定上職。”

小娘子松了一口氣，慶幸道，“幸虧我當時機靈，要了一份職，雖說起早貪黑，但好在以后能養活自己。”

謝劭愕然，怕不是忘了自己和溫三是如何走到今日這番地步的。

他溫三沒了這份職，出海捕魚，也能養活自己，但想起昨日溫淮對自己說的那句“恭喜”，覺得人生還是不要太過于一帆風順，總得嘗試一番自己不太擅長的領域。

一個未親的郎君，去斷婚姻瑣事，不得不說，小娘子真會選，如此一比較，自己這個軍事推，真真是要謝了。

旁的小娘子突然又挨了過來，牽了牽他的袖，聲道，“按溫家的輩分，他是郎君的大舅哥，但論年歲，郎君還長他一歲呢，無論是見識還是心智，郎君都在他之上，所以，往后他要有什麼難，還得勞煩郎君關照一二。”

這話聽得倒有道理，算盤也打得不錯，知道來求人，但場之事，他一向論事不論人，“那得看他自己造化。”

殊不知第二日溫殊趕到溫家，也是這般同溫淮說，“你是他大舅子，謝三在城的名聲你也聽過，人傻又容易騙，往后一同為，有什麼事，你得多多提醒他。”

溫淮倒是比謝劭爽快，點頭應了一聲，“知道。”

短短幾日，溫淮便嘗盡了人間疾苦，被現實摧殘得心麻木，早就認命了。

昨日為何下定決心去了王府，也是被大夫人安氏所，左盼右盼盼回來的人，不僅沒帶回來半兩銀子，還盯上了的荷包。

大夫人安氏本就因沒去東都慪氣，如今哪里還得了，當著老夫人的面，同溫淮道，“你大伯和你大哥在朝為，忙得腳不沾地，一家子人再跟過去，哪里應付得過來，既然老三已經回來了，我便想著去東都替他們分擔一二。”見溫三眉頭擰了起來，心頭很不痛快，“這些年二爺和老三常年在外，有咱們大房照顧老祖宗，倒是屁一拍沒有后顧之憂。可當兒子當孫子的，不在這時候盡孝心，還要等到何時？”偏過頭輕聲嘀咕，“說起來，二爺還是老祖宗的親兒子呢……”

溫老夫人倒沒什麼反應，溫淮聽著卻揪心。

老祖宗辛辛苦苦一輩子，把兒孫拉扯大，晚年竟落到了被人嫌棄的地步，溫淮當場便站了起來，“大伯母想要去東都，就放心去，往后由我來照顧祖母。”

第二日天一亮，便帶著溫殊買給他的公文去了王府領職，回來得晚，是因為自己去了謝家大公子的衙門上職，謝恒請他吃了一頓飯。

今日溫殊上門之前，大夫人安氏便已經上了去東都的馬車，帶著自己的細行頭，屋子里但凡值錢的都搬走了。

如今溫家在城，只剩下了祖孫三人。

自己說的話，便要承擔后果，口袋里已經沒了銀錢，溫淮也學了謝劭，提前同周世子支取了十兩銀子，一文錢掰兩文花，老祖宗那不能虧待，可自己的一餐飯比他在海上吃得還寒酸。想起溫殊挑三揀四的病，當日也沒留在家里用飯，到了飯點，直接開口趕人，“你還是回去吧，謝三公子也有俸祿。”

溫殊‘嘖’了一聲，諷刺道，“你這兄長當得真沒半點擔當。”

溫淮冷笑，“我要沒擔當，早把那半箱蛤蜊要回來了。”

也是，都了，都沒上門來討要，足以見得，對還是很疼了。

不吃就不吃，那飯菜確實也吃不下，帶著祥云出了溫家，上回的油膩消化完了，又惦記上了外面的山珍海味。

醉香樓已經去過了，這回想換個地兒，上了馬車，把帷帽戴好，溫殊便同祥云道，“咱們去白樓吧。”

今日出門前，已經同謝三打了招呼，晚上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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