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進城的人大多都是慶州而來，什麼劉家的老爺，張家的公子，王家的二爺，他一個守城的侍衛，哪兒認識那麼多人。

沒再多問，甚至連馬車簾子都沒掀開看一眼，直接放行。

溫殊跟在閔章后，目不斜視，一張臉沾了黃土，黯淡無，再加上溫二爺灰不溜秋的袍子，并沒引人注意。

進城中，方才敢抬眼打探。

中州富的是百姓，東洲富的卻是僚，街頭兩旁酒樓瓦舍建得雖比城的氣派，但百姓的穿打扮卻不及中州人講究。

街頭甚至有不行乞之人。

正看得仔細，側馬車的簾子從里起，里面的人對喚了一聲，“小奴。”

溫殊回頭，“老爺，何事？”

‘老爺’胳膊一遞過來了幾枚銅錢，朝著對面的包子鋪一揚手，“去買幾個包子。”

溫殊：……

老爺發話，當奴才的不能不聽，接過銅錢，溫殊走去對面的包子鋪，問了價錢后，把‘老爺’所有的銅錢都換了包子。

鋪子旁的臺階，坐了好幾個面容落魄的乞丐，奇怪的，并沒往手上的包子多看。

城并非沒有乞丐，個個都是聞著飯香而來。

見這些人實屬不太像，溫殊心頭疑，停下腳步回頭問了靠近手邊的一位婦人：“請問阿嬸，此離東都還有多遠？”

那阿嬸轉頭把打探了一眼，嘆道：“東都怕是去不了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溫殊一愣，“發生了何事？”

不待阿嬸答，邊上一位大叔接了話，一臉憤憤不平，“渭城三日前便關了城門，所有前去東都的人都被關在了里面，誰也別想出去……”把溫殊看了一圈，見其穿者打扮也是個糊口的生意人，并非富貴之輩，有了幾分同病相憐，善意地勸道：“你還是留著銀錢，省著點花吧，聽來的消息，恐怕還得關一個月……”

話音一落，不遠的一人坐不住了，“一個月？別說客棧，咱們怕是連飯都吃不起，當真要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合著這些都是要去東都的人。

溫殊又問了幾句，道完謝，不聲地回到了馬車旁，“老爺……”

馬車的謝劭也瞧了出來，沒等開口，簾子一放，打斷道，“上來。”

進城容易出城難。

圣旨一到城，太子必然算準了靖王和謝家的人會去東都，也算準了幾人到達的日子，這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出不了城，只得先住進一家客棧。

午后靖王和裴卿來客棧上了頭，裴卿面沉重，先道：“城門已經關了三日，日夜重兵把守，怕是出不去了，眼下只有兩條路，要麼闖，要麼退出渭城，水路想必也走不通，保險的辦法，走旁邊的山道，繞山進東都。”

繞山怕是來不及了。

等到幾人繞過去，謝副使叛變的消息，怕早就到了東都。

靖王轉頭問謝劭的意見：“三公子可有打算。”

謝劭沉思片刻道：“走城門。”

幾人商議了快半個時辰，謝劭才回到房間，溫殊臉上的土灰還沒洗，見他回來，急忙起問：“怎麼樣了，咱們還能出城嗎。”

謝劭沒答，問：“會騎馬嗎。”

溫殊搖了下頭，反應過來，及時改口道：“應該能行。”

“坐過馬？”

溫殊點頭。

“坐過幾回？”

這時候萬不能逞強，實話實說：“算上上回郎君載我的，統共兩回。”

謝劭：……

“你出來。”

幾人商議了半天，溫殊心里早就打起了鼓，此番往前，馬車肯定是出不去。

以為他當真要把自己棄在渭城，急忙道：“郎君我真的沒問題，這回我保證，不管郎君怎麼抱我，我都不會。”

見他轉往外走，溫殊臉一變，一把死死地拽住他，低了聲音，懇求道：“郎君這時候丟下我，便是不顧我死活了，今兒我都聽那些人說了，即便要回中州，也得去府衙先遞申請，手持通關文書方才能出去，憑我這謝家三響亮的名聲，別說文書，一報完名兒，立馬就能將我就地正法。”

嗯，是謝家三的名聲拖累了，謝劭反手一把將人牽住，往外面拖。

“郎君，公子……”

“老爺……”

被他一路拽著往前，怎麼求都不管用，等停下來，溫殊才發現人到了馬廄。

沒等回過神，謝劭松開手，上前解開柱子上的韁繩，把馬牽到跟前，“三個時辰，小娘子要努力了。”

溫殊深吸了一口氣。

只要不拋棄，沒有什麼不了，自來學東西快，溫殊接過他手中的韁繩，走向馬匹，邁蹬上腳踏，“郎君放心……”

志氣不小，奈何本事不夠，不夠長，沒能爬上去，卡在了馬肚子上，怎麼也夠不到馬背。

如此幾番，多有些丟人了，但怎麼也不能輸了骨氣，揚手止住后的人，“你別，我自己來。”

郎君垂目看了一下自己懷抱在前的雙手，“小娘子哪只眼睛看到我了。”

日頭從當空到日落，靖王和裴卿從樓上下來，兩人還在馬廄，盯著眼前牽住韁繩在馬前奔跑的公子爺，裴卿實在有些不敢認，忍不住佩服道：“他倒突然有了這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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