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孤兒寡母,想要討生活更難,那些年母親白日替人做工,夜里便和這位啞一樣,劈柴洗,常常忙到半夜。
也很纖瘦。
一雙手幾乎了皮包骨。
“你是要累死我嗎……”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從耳邊刮過,穿了跟前的黑夜,周圍的亮瞬息不見,變了一片漆黑的汪洋大海,洶涌的海水猛然倒灌過來,撲在他臉上,堵住了他口鼻。
“宴卓,對不起,對不起……”破碎的哭聲拉扯著他,四肢彈不得,海水肆地灌進他的心肺,劇烈的疼痛滅頂而來。
不知掙扎了多久,快到窒息的邊緣了,袖口突然被人拉拽了一下。
口鼻之間的海水陡然退開,猛地一口急,掙扎回來,灶臺上那盞星豆的油燈重新映瞳孔。
啞正蹲在他跟前,手抓住他袖,驚慌地看著他。
缺失的氣息慢慢地回穩,知道自己的老病又犯了,從后的谷草堆里爬了起來,嗓音有些嘶啞,“沒事。”
啞忙去灶臺倒了一碗水遞給他。
裴卿迎頭一口飲進,頻跳的心口漸漸地平靜下來。
蹲了一陣,見他沒事了,啞又對他做了個睡覺的手勢,裴卿點了點頭。
啞走回灶臺,拿起斧頭繼續劈柴。
裴卿坐在谷草堆上,看了一陣,終究放下了手里的碗,到了啞旁,手一把奪過了手里的斧頭,“去歇會兒,我來。”
啞一臉驚慌,忙手去奪,一抬起手,一截胳膊便從袖口中了出來,只見那胳膊上,麻麻全是暗紅的傷痕。
裴卿目遽然一頓,眼皮子跳了跳,一怒火陡然冒了出來,“那畜生打的?”
不用說,也知道。
“我不弄死他。”裴卿咬牙,提起斧頭便要往屋里沖,后啞卻拖住他胳膊,死死地拽住。
裴卿回過頭,便見啞滿眼哀求地看著他。
再是畜生,那也是的父親,不就是和自己一樣嗎,一陣無力襲來,便也立在那兒不了。
啞趁他呆住的功夫,趕奪他手里的斧頭,太慌張,不慎把他的一截袖口也掀了起來。
適才完子后,忘了捆繃帶,只見手腕側,橫七豎八的幾道小刀傷痕,被旁邊的燈火一照,目驚心。
啞一愣,愕然抬頭。
裴卿神倒是平靜淡然,手拉下袖口掩蓋住,指了一下自己適才坐著的草堆,“你去那歇著,我睡不著,幫你劈一會兒。”
啞不知是不是被嚇到了,退到了一邊,立在他旁邊沒再。
一斧頭劈下去,裴卿低聲同道:“他下次再打你,你就躲,躲不掉……就求饒吧。”
這是他用母親的命,換來的道理。
兒時他子執拗,沒挨過打,尤其是嚷著要去找父親,都會被狠狠揍一頓。
慢慢地便了家常便飯。
每回挨完一頓藤條后,母親都會后悔,抱著他哀求:“宴卓,娘控制不住,下次娘再這樣你就躲,跑得越遠越好,別讓娘追上好不好……”
他并沒有跑,以為只要讓把心口的那氣順過來,便會平靜。
后來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負罪最終還是垮了母親,意識到自己再活下去只會對他造傷害后,便選擇了自縊。
他從未恨過母親,即便打他一輩子他也愿意,反倒是沒了那樣的疼痛后,再也支撐不下去。
所以,他當上了捕頭。
他喜歡與人搏斗,喜歡刀子割在上的覺。
不一樣,再待下去,屋里的那位畜生會要了的命,他能幫,必不會袖手旁觀,“你要是愿意,明日我帶你一道走。”
雖說也是刀山火海,但闖過去了,便能重見天日。
把劈開的木柴騎撿起來扔到旁邊,轉去看啞的反應,一回頭,卻見那啞的脖子上不知何時抵了一把刀。
裴卿眸子一沉,滿臉寒氣。
那人把啞往前一推,沖他客氣地喚了一聲:“公子。”
第65章
此人裴卿認識,裴元丘邊最得力的親信,馮超。
從裴元丘回到城來見他的第一天,便是此人跟在他邊,今夜這番出現,裴元丘想必早已知道了幾人的行蹤。
裴卿手中斧頭不由攥,冷聲道:“放開。”
“公子見諒。”馮超并沒松手,“若公子能配合,屬下保證不會傷害到無辜。”
自八年前裴元丘回來想要將他接到東都起,兩人之間的這一場拉鋸便一直持續,城出事后,越演越烈。自己上到底流的是他裴元丘的,逃避不了,遲早都得有個了斷,裴卿平靜下來,問道:“裴元丘有什麼話。”
馮超看了一眼手中啞,有些為難,裴卿及時出聲警告,“你一下試試。”
馮超不敢得罪他,沒有出手卻遲遲不。
裴卿又道:“是啞。”見馮超還是不放心,指了跟前的木墩,對啞道:“你過來,坐著,別。”
啞慌忙點頭。
馮超這才緩緩地收了刀,一把將啞推到對面,同裴卿拱手道,“大人讓屬下來接公子下山。”
這話裴元丘那也將幾人堵到林子里時也說過,當日沒同他走,如今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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