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說到最后都底氣不足，聲音越來越小。

程墨這個人自本分，與人為善，又剛剛步朝堂沒多久，沒什麼仇人，就算是有人看他不順眼，也不至于大費周章的在蜀地殺了他，還借山賊的手。

思來想去除了長公主，他還真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傅毅洺沒有抬頭，就這麼趴在桌上悶聲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

季南嘆了口氣，點點頭走了出去，回帶上了房門。

他走后，傅毅洺的脊背更彎了，眼眶有些泛紅。

他開始仔細回想以前的事，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如果不是他做的不夠好，又怎麼會讓祖母為他擔心，為他做出這種事呢？

他是祖母唯一的孫子，祖母自就十分關心他，疼他，除了讀書習武之外，從不他做什麼事。

哪怕他這麼多年一直不親，也從來沒有催促過，毫不像別人的長輩，一再嘮叨著讓他娶妻生子，仿佛只要他開心，就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其他的都無所謂。

可是他呢？

他卻因為傷就遠走他鄉，三五個月才回去探老人家一回，后來更是打算在蜀中常住，不想回去了。

傅毅洺想起唐芙與程墨婚期將近時，他不到正月十五就急著離開了京城，臨走時祖母那忍而又克制的眼神。

是不是就是因為那次，讓祖母下定決心除掉程墨，除掉這個讓的孫子傷心難過，不能跟唐大小姐在一起的絆腳石？

傅毅洺心口一陣痛，趴在桌上狠狠地捶了幾下桌子，牙里發出一陣抑的痛苦的聲音。

他是個混蛋，他就是個混蛋！

害了祖母，也害了芙兒。

現在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跟芙兒解釋？又該怎麼面對祖母呢？

傅毅洺不知如何是好，就這麼自己一個人在書房里待到夜深，回到正院時已是四更天。

唐芙以為他是有什麼急事去忙了，等到亥時見他還沒回來就先睡了，此刻房里已經熄了燈，只有院中幾盞昏暗的夜燈還亮著。

傅毅洺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就這麼在院中站著，呆呆地看著的窗口，一如剛來蜀中那日一般。

但此刻窗邊沒了孩的影，只有從半開的窗扇中出的無邊黑暗，像是要一口把他吞噬。

傅毅洺就這麼一直站到天亮，然后依然沒有回房，而是轉離開了，之后接連三日沒有回府，而是住到了沈世安的宅子里，直到第四日夜晚，一場秋雨伴著驚雷而至。

他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好覺，打第一聲雷的時候就醒了，立刻從床上彈坐而起。

三天了，他已經三天沒有見到芙兒了……

這雷聲像是在催促著他，他在床上坐了一會，終究是忍不住了，趿上鞋隨手披了件裳就沖到了雨里，馬也忘了騎，就這麼一路跑回傅宅。

睡的正香的沈世安被下人醒，說武安侯忽然冒雨跑出去了，起初嚇了一跳，聽聞季南他們跟著走了以后又悶頭躺了回去。

“趕滾吧！要瘋去別瘋去！煩死我了快！”

傅宅，唐芙亦是被雷聲吵醒了，轉轉反側，難以眠，心里想著不知傅毅洺現在在哪，睡不睡得著？

但是在外面不用跟同房，他邊有季南他們陪著，應該沒事吧？

唐芙翻了個，努力不去想這些，準備繼續睡，可守夜的佩蘭卻急匆匆走了進來，見醒著，趕忙上前道：“小姐，侯爺回來了。”

阿珺回來了？

唐芙趕忙坐了起來，心中莫名有些歡喜，探往門外看去，但視線被房門擋住了，什麼都沒看見，便小聲道：“他是不是要進來？”

佩蘭點頭，跟著說了一句：“侯爺淋了雨……”

淋雨？

怎麼會淋雨？沒帶傘嗎？

唐芙起便向門外走去，親自拉開房門，果然看見傅毅洺渾漉漉地站在門口，上的水順著被打的裳流下來，已經在腳下形了一灘水漬。

“怎麼淋這樣？”

趕忙將傅毅洺拉了進來，讓下人去打水，又準備了干凈裳供他換洗。

傅毅洺進門后始終沒有抬眼去看唐芙，低著頭自己走進了凈房，沐浴過后什麼話都沒說，直接爬到唐芙床上躺了下來，生怕晚一步就要被趕走似的。

佩蘭早已有自知之明的退出去了，此刻房中只有他們兩人，唐芙看出傅毅洺似乎心不好，便也沒說什麼，在他邊躺了下來。

想問問他怎麼了，又怕是不方便說的公事，正猶豫著，傅毅洺聲音沙啞的開口了：“芙兒……”

“嗯？”

在這之后他卻又沒了聲音，許久后才又接了一句：“你覺得……祖母這個人怎麼樣？”

唐芙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但還是答道：“很好啊，溫和藹，對你對我都很好。”

“……那如果，對別人不好呢？”

你會怪嗎？會恨嗎？

唐芙不解：“怎麼了？是京城那邊……傳來什麼跟祖母有關的消息嗎？”

傅毅洺不敢看，就直勾勾地盯著帳頂，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唐芙跟他認識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知道必然是發生了什麼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而且這件事還跟長公主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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