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上，河道開闊似海，后方大船上只有舵手與幾個行船的老手在，兩艘船首尾以鐵索相連。

兩艘船從河中渡口離開后，行駛了一個時辰便停了下來。

前方的大船上，黑甲衛殺好了羊，紅蕊和綠翹正上手烤制著。

羊，香氣人，但此行厭王府所帶就有十幾個黑甲衛，加上胡司農等人，船上足有四五十號人。

兩只羊而已，厭王府這邊就分了一只半，剩下半只給胡司農等人，一人也就分了一口罷了。

胡司農滿臉憂愁，這口他是真吃不下啊。

他雖想躺平混功績，但更怕差事辦砸了，頭頭都是一刀，他咬了咬，還是大著膽子找到蕭沉硯那邊去了。

青嫵和蕭沉硯在甲板，前者甚至還讓人搬來了榻，懶洋洋躺著，一副模樣。

而手段毒辣冷的厭王殿下就坐在旁邊，一手捻著佛珠，一手……咔嚓，碎一顆核桃，很快就攢夠一盤，讓人給他王妃端去。

那位白眉道長更是離譜，竟還出魚竿在邊上釣魚。

胡司農氣翻涌，只覺要完！

“厭王殿下，王妃大人。”胡司農著頭皮上前。

蕭沉硯抬眸看了眼，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胡司農深吸一口氣：“南嶺況迫，咱們理當爭分奪秒才是，剛剛微臣聽說王妃下令讓船工中途停船，微臣實在不解。”

“太還沒落山，不急。”子懶洋洋道。

胡司農急的角都起泡了，皺著一張臉：“王妃大人，咱們在路上多耽誤一刻，南嶺就要多死一個百姓啊。”

蕭沉硯這才細看了此人幾眼。

青嫵慢騰騰坐起，打量起這位胡司農，“司農大人倒是心系百姓。”

胡司農心中有氣，覺得青嫵這話怪氣的，心里話口而出：“比不得王妃。”

此話一出，胡司農就后悔了，想給自己兩掌。

真是不記教訓，他當初就是不會說話得罪了上，才被貶為五品，丟到了司農這個位置上。

現在竟然又干了這蠢事，厭王就在邊上呢！

胡司農還以為自己要步史侍郎的后程了，胖臉都有點白，卻聽那位厭王妃笑出了聲，半點不惱的樣子，還對厭王道：

“人不可貌相，別看胡司農長得像個貪，人家心里還是有百姓的。”

胡司農臉一紅，急惱之下，口音都飆出來：“俺可沒貪，俺胖歸胖，那是俺媳婦養出來的。”

說完，他就想用胖手捂臉。

又賤了不說，還把自己吃飯的事給抖出來了。

這下，周遭的黑甲衛們都笑出了聲。

胡司農難堪的瞄，見厭王冷漠的臉上竟也出了幾分笑意來，心里越發忐忑。

要說胡司農早年也是有一腔熱和抱負的，但奈何運不暢，又不會結討好，加之他本就是農門子弟出，也不得京中權貴的眼。

再加上他朝也沒趕上個好時候，正好是先太子自焚而亡的那一年，那之后大雍朝堂的吏治就沒清明過。

他被一貶再貶，排到司農這個位置上后，漸漸也麻木了，對朝堂不抱什麼希，但貪腐這事兒，他是真沒沾過。

“胡司農有時間還是抓吃兩口飽飯，否則到了南嶺，怕是沒功夫給你吃飯了。”

青嫵難得好脾氣的開口。

胡司農面上悻悻，心道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差多一句。

“就咱們停船不前耽誤的功夫，還能到南嶺？”

白眉這會兒也收起魚竿回來了，嘿嘿笑道：“胡大人這沒得罪人吧，王爺，這人得罰啊。”

蕭沉硯喜怒不明的嗯了聲。

胡司農心里下沉，面上悲切，已經琢磨起書該怎麼寫了。

就聽男人淡淡道：“那就罰胡司農多食兩碗飯，吃飽攢夠力氣好了。”

胡司農瞪圓眼，一臉難以置信。

他怔愣之際，天逐漸暗沉，前方水平面吞噬了最后一縷余暉。

青嫵也站起，拍了拍手上的果仁碎屑，吩咐道：“讓后面那艘船上的人都過來，把兩艘船連著的鐵索也斷開。”

胡司農一頭霧水，見厭王府的人都一臉興，他越發不著頭腦，這是要做什麼？

等后面那艘船的人都撤回后，青嫵點了點頭，走到船頭從懷里出一顆鴿蛋大小的珠子，往水下一拋。

珠子落水轉瞬就被淹沒，河面上起漣漪。

蕭沉硯：“那珠子是什麼？”

“定水珠。”青嫵笑道，眼看河面上的漣漪逐漸擴散，“要來了。”

甲板上的人都聽到了這三個字，心里浮出疑，什麼要來了？

就在此時，原本平靜的河面掀起狂波巨浪，整艘船都在劇烈搖晃。

蕭沉硯第一時間抱住了青嫵，卻聽到了愉悅的笑聲，低頭就見眼睛亮晶晶的滿是興和期待，心里便也松了下來。

下一刻，驚聲與破浪聲齊齊響起。

“啊！！”

“那是什麼——”

“河怪！！是河怪！！”

一個恐怖巨大的怪頭顱從水面上直沖而起，張開巨口將后方那艘船一口吞下，卷起的水浪讓船顛簸的更加厲害。

好不容易等水面平靜下來，所有人都是心驚跳。

那怪出現的突然，消失的又快，沒人看清它到底是什麼。

饒是厭王府的人知道那必定是自家王妃召來的，依舊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至于胡司農等人，早就嚇暈了。

甲板上點起火把，火燃起的瞬間，也照亮了正前方水面上挨著船頭的那雙巨大滾圓的眼睛。

又是此起彼伏的一陣尖。

在那雙眼睛靠近時，蕭沉硯就察覺到了，他心里也有驚異，卻未慌張，此刻與那雙足有一人大小的眼睛對視，竟從那雙瞳里看到了幾分天真。

甲板上的眾人也看清了那吞了一艘船的巨到底是什麼了，剛剛那怪竟是只冒了半個頭而已，這半個頭就如小山一般。

“……是是……”

有人抖出聲。

“這麼大的……不……這是河神吧！！”

“是河神，肯定是河神！！”

就在眾人被刺激的心神俱時，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只白凈的纖纖玉手上了河神的雙眼正中。

“好久不見啊，小烏。”

眾人：“……”

是河風太大吹聾了他們的耳，還是河水拍暈了他們的腦子，王妃管河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