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到黎明前，短短兩個時辰，一場且迅速的宮變正在進行。

正在睡覺的禮部侍郎又被人從被窩里薅了出來，帶到一小黑屋。

都說一回生二回，可禮部侍郎這次被人半夜帶走卻嚇得尿了子，只因看到他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被人抹了脖子，尸大睜著眼睛，就倒在他腳邊，黏膩的淌了一地。

“夤夜請侍郎大人來此，原因無他，只想問清一件事。”

上旻笑意溫潤的看著他，“父皇可曾讓禮部暗中擬過繼位詔書？”

禮部侍郎頓時脊背一涼，渾冒冷汗。

他該說有，還是該說沒有？

尚書大人究竟說了什麼話，才會慘遭橫禍？

“這……這個……”禮部侍郎兩戰戰，話都說不利索。

上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窘迫，“別張，如實答。莫要像李尚書那般，把本王當三歲孩子糊弄。”

禮部侍郎立馬一個激靈，“有！確實有！在鎮國公手里！”

上旻眸子一瞇。

“那個孩子……果然……”

“斬草不除，必留禍患。”

上旻一臉沉思，自言自語，兀自站起往外走。

禮部侍郎剛要松口氣，卻見上旻突然又停下來，目幽深的朝他看來。

禮部侍郎頓時嚇得花一。

“指揮使玩忽職守，致使京城匪患猖獗，李尚書一家也因此遭了難，記住了嗎？”上旻面不改的睜著眼說瞎話。

禮部侍郎臉一變，立刻反應過來，“記…記住了。”

“很好，回頭奏疏上，好好寫，尚書之位，就是你的。”

上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輕笑一聲，離開了。

禮部侍郎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

怕是要……要變天了！

————

清早，宗正府的管教太監像往常一樣罵罵咧咧，將早飯扔在了門口，又咣的踹了一下門提醒。

上凈從昏睡中醒來，聽到門外靜，于是慢吞吞爬起來打開門，將早飯拿了進來。

只是這次，他一打開食盒，發現菜好了許多，于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他突然口歪眼斜，流著涎水，渾搐的倒了下去。

送飯的太監站在狹小的窗口朝里了一眼，冷笑一聲，回去復命了。

而與此同時，宮里的喪鐘也敲響了。

眾位朝臣正陸陸續續趕去各衙署上值，聽到宮里傳來悠遠洪亮的鐘聲，全都駐足下來，靜靜數著。

九聲，這意味著……

“皇帝駕崩！跪！”

各值守的太監全都扯著嗓子次第接力，一路將喪訊傳到宮門外的各個角落。

所過之，皆俯首跪地，哀聲慟哭。

但這里面不包括鎮國公府的人。

早在喪鐘響起之前，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鎮國公便乘著馬車去上值。車剛走到一僻靜路口時，突然從側旁巷子猛然沖出一匹發瘋的驚馬，直沖著車廂撞了過來！

“轟！”

巨大的沖力下，車廂頓時翻轉傾倒，鎮國公也當場昏了過去，閉著眼睛一不。

幾個黑人悄然現，鉆進馬車就是一通翻找。

結果找來找去，什麼都沒找到。

互相使了個眼，幾人立刻撤了。

他們前腳剛走，鎮國公便睜開了眼睛，捂著流的額頭坐了起來，神凝重，若有所思。

方才那些黑人，是哪邊派來的？

“屬下護衛不利！國公爺恕罪！”

車夫渾是傷，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抱拳跪地。

鎮國公擺了擺手，“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府。”

車夫點頭稱是，趕將車廂扶起來，匆匆駕車回去。

馬車停穩的那一刻，宮里的喪鐘正好敲響，約約回在上空。

鎮國公腳步一頓，神無比凝重。

陛下……駕崩了？

這麼大的事，子淵竟然沒有派人回來知會一聲？

莫非，他人本不在宮中？

“來人！去殿前司看看世子是否在！要快！”

跑小廝飛快去了，不多時，急匆匆跑回來稟報:

“殿前司的人說，世子爺邊的護衛一早就去殿前司替世子爺告了兩日假，眼下不知去向。”

鎮國公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逆子，怎麼這個節骨眼上不在？

不，不對，應該是那些人專挑他不在的時候下了手！

陛下雖然沉疴已久，卻并不足以這麼突然就……時間太巧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才撞車遇襲，那些人一定是在尋找詔書！

既然敢明目張膽的來，說明他們已經知道詔書的存在，并且提前做了準備。

找到詔書，無非是怕他拿出來，跟假詔書相沖突罷了。

不用問，一定是許家！如今宮里各，怕已經都被許家的人控制住了。

可眼下長子不在，殿前司的人他調不了，若貿然拿著詔書進宮，無異于羊虎口。

“去！派人去曉月山莊找，趕他給我喊回來！”

小廝立刻應聲去了。

快馬加鞭終于到了曉月山莊，卻得知裴璟珩帶著表姑娘去深山尋訪高人，求醫問藥去了。

實際上，這個謊話是裴沁為了不讓裴老夫人傷心，故意編出來的。

當然，是裴璟珩授意這麼說的。

阮嬈逃婚失蹤，這樣的事出來，唯恐府里會有人多想，裴璟珩

于是選擇瞞，也是為了保證這樁婚事名正言順，穩穩當當。

卻也沒想到，這件事后來會讓他挨了家法，險些去掉半條命。

鎮國公在得知他兩日不上朝的原因，是為了陪阮嬈尋醫問藥后，氣得差點把檀木桌子拍斷。

“孽障！令智昏！誤了大事！”

他焦急的來回踱步，像是想到了什麼，趕吩咐人

“從即刻起，府里關門謝客，誰來都不見！再派人去戶部知會一聲，就說我今早遇刺，至今人事不省！”

“府各，加強守衛，不許人隨意出！”

鎮國公一聲令下，首銅釘的府門緩緩關上。

沉了半晌，他又自己去了書房。

墻上的暗格，擺著明黃的詔書。

鎮國公盯著那詔書，久久無言，最終都化作一聲嘆息。

或許，一切真的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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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云布，著風雨來臨前沉悶抑的氣息。

皇帝駕崩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上京城的每個角落。

蒼青從地面回到夜梟門，焦急的奔向室。

“主子！大事不好了！”

“嚷什麼嚷什麼？”寂無從門探出腦袋，“你主子他被我封了神闕，沒有一天一夜是醒不過來的，你省省力氣吧。”

蒼青頓時面無，“一天一夜？不行，太遲了！”

他抓住寂無的襟，“快，想辦法把主子喊醒，不然會誤了大事！”

“什麼大事能有你主子的命重要？”寂無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沒好氣的道。

“幾位門主正在給你主子用力療傷，若是半途中斷，你主子很有可能氣逆流而亡。”

蒼青神一頓，立刻閉了，只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等主子出來，大勢已去，說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