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探仔細一些，問問裴璟珩拿走了什麼東西，能值得鎮國公那老狐貍急的跳腳……再問清楚，裴璟珩拿著東西去了哪？”

“是。”

……

鎮國公府的祠堂里，腥味彌漫，裴璟珩跪在祖宗靈位前，袒著的后背被藤鞭的一片模糊。

鎮國公咬牙切齒，“混賬！天子鉞乃高祖皇帝賜予裴家的無上榮！豈是你能隨意拿去當斧頭使的！”

裴璟珩額頭沁出細的汗，下頜繃，一言不發。

很快，五十鞭打完，他穿好服，緩緩站了起來。

父子倆面對面，兒子比老子還要高半頭，無論是型還是氣度，都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無上榮？呵。若是該拿出的時候不拿出來用，而是放在祠堂里等著生銹，那就是一把爛斧頭！”

“你！”鎮國公氣結，揚鞭還要再打，卻被裴璟珩一把抓住了藤鞭。

“家法我已經領了。還請父親兌現諾言，將天子鉞拿出來，我等著救人用！”

他眉眼沉沉，著不可摧折的王霸之氣，像是淬火后的刀劍，鋒利冷冽，不可視。

鎮國公頓時有些怔愣。

短短幾日，怎麼覺這逆子哪里不一樣了？

“時間不等人，父親若不肯自己拿出來，兒子便親自去父親書房的暗格找了！”

說完，他一甩袍擺，邁檻離去。

鎮國公半天沒說出來話，好半天才平復下心，嘆了口氣。

罷了，隨他去吧。

左右這個家，將來是要到他手里。

————

夜梟城巨大的神殿，法事已經進行了兩天一夜了。

一邊是高僧誦經，一邊是道士做法，前面還有巫祝跳大神，夜梟城從來就沒這樣熱鬧過。

被圍在中間的面容祥和的躺在那里，呼吸均勻，始終沒有睜開過眼。

裴璟珩低頭凝著的睡，冷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過的發，眼神著幾近瘋狂的偏執和哀慟。

婉婉，上窮碧落下黃泉，夫君都會找到你！

等著我！

“主子，天師說，時辰已到。”蒼青悄然湊過來道。

裴璟珩嗯了一聲，站了起來，目比夜還暗沉。

“出發。”

————

剛積攢了一天的功德，正為自己可以施展一點隔空取的小法而沾沾自喜，忽然看到無數黑人如水般朝這邊涌來，將碼頭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大晚上的，怎麼會來這麼多打扮怪異的人？全都一黑袍，戴著面，另外還有道士和僧人。

歪著腦袋正打量，人群后突然傳來一聲清冽好聽的男音。

“開始吧。”

頓時一愣。

這個聲音……好耳，好像是之前聽到過的那個人。

正要飛過去看，卻見人群自分開，從中走出一個頎長的影來，一玄長袍，銀面下的半張臉英有型，懷里抱著個睡著的姑娘。

男人小心翼翼將姑娘放在岸邊的席子上，湊上前看著二人，越看越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悉。

于是了小手，使了點小法，男人的面便突然掉了下來。

他猛地抬頭，朝的方向來。

月下，他眸如墨，鼻梁高，五俊的仿佛雕細琢過一般，眼神里一片清冷。

癡癡的著他，半晌，突然哇了一聲，捧著花癡臉湊上前，“你長的好俊啊。”

“我以前認識你嗎？”

“之前是你在喊我嗎？”

“這是你的心上人嗎？嗯……跟我一樣漂亮，倒是跟你登對。”低頭看了眼地上的麗姑娘。

的話自然不會有人回答。

男人垂著眸子，輕輕著睡著的姑娘的面頰，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婉婉……快回來吧。”

“不是說好要一輩子陪在夫君邊的嗎？不是說再也不騙我了嗎？”

“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婉婉，回來吧！！”

“婉婉！！回來吧！！！”

……

他聲音越來越哀傷，越來越悲

愴。

一遍又一遍，喊了不知道多遍。

他眼角發紅，有淚落臉頰，看上去好可憐。

在一旁看著，明白他是在招魂，不由艷羨的低頭看著那個不省人事的姑娘。

“原來你也婉婉啊，真巧，我也是。”

“真慕你，有個這麼俊俏的郎君，還這麼喜歡你。”

托著腮幫慨，“可惜呀，本姑娘一心飛升，要不然，我也去找個俊俏的小郎君陪著我……嗯，就比著他這樣的找就行。”

轉頭想指那個男人，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河神雕像前，手里還多了一把紅綢裹著的斧子。

“河神！你還我妻魂魄！否則我便毀你石像！斷你香火！讓你永無供奉！”

他聲音幾近咆哮，渾散發著剛毅殺伐之氣，忽的一下扯掉了綢布，對著石像揚了起來！

驚愕的看著那雕刻著夔龍的斧鉞，約看到有條真龍盤踞在上面，閃著耀眼的金！

那金連都到害怕！

“住手！”

一下使出發力，將地上一顆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

男人頓時渾一震，不可置信的轉頭朝的方向看來，眸里既迷茫又驚愕。

“婉婉……是你麼？”

飛到他面前，指著他鼻子罵道

“你你你！你這個人，長得這麼好看，心腸怎麼那麼歹毒？河神大人招你惹你了？”

男人通紅的眸子滿是水，茫然的朝看來，既像是看，又并非在看。

他其實本看不到。

“婉婉……”

“我當然是婉婉，只不過不是你要找的那個婉婉。”辯解道，“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到。”

“……回來我邊，好不好？”

男人突然手過來，往前邁了幾步，整個人一下穿過了的。

穿而過的那一刻，突然知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那痛楚來自于他的心里。

而那一閃而過的畫面里，居然有的臉？

忽然怔怔愣在那里。

r> “婉婉，我好想你……回來吧……回來夫君邊……”

男人聲音發，茫然而徒勞的往前走著，邊走邊手撈著空氣，像個睜眼瞎似的。

“我們……我們是不是認識？”

轉過去，剛想追過去他，突然腳腕一，鐵鏈在迅速收，將往水里拖！

“現形！”

不遠開壇做法的紫袍道人突然大喝一聲，將一張燃燒的符文甩了過來，一下在了鐵鏈上。

地上有一道黑線冒出來。

“斬！”

俊的男人反應迅速，回朝著符文手起刀落，一下將鐵鏈斬斷兩截。

然而下一刻，無數道鐵鏈如同手一般，直接捆上的腰，將一下子拽回水里！

“糟了！落水了！”

聲音越來越遠。

重新回到了幽暗死寂的水中。

但剛才看到的那一閃而過的畫面，像是給的記憶打開一個缺口，零星的畫面開始不斷往腦袋里灌。

窒息，死亡，毒誓……抱著頭，痛苦的蜷一團。

啊！好冷，好怕，好難過……

水面像一口封的黑淵，要將永久的封鎖在里面！

好痛苦！

誰來救救？

“婉婉！”

一道清晰的咆哮聲傳來，水面隨即被一道金劃開！

男人跳水而，茫然的睜著眼睛，在漆黑一片的水里四找尋。

仰頭看著他，心中陡然酸脹，讓居然有種要落淚的覺。

這一幕，似乎盼了千萬年，也等待了千萬年。

終于，被等到了。

一個名字漸漸清晰浮現在邊，像是在等待中被念過千萬次那般的悉，不自的逸出來——

“澈……澈哥哥……”

話音落，口突然鉆出一道金線，在水中緩緩延，游弋，與男人心口鉆出來的那條金線突然連在了一起！

頓時，周的鐵鏈砰然碎裂，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吸一道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