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林德也是,氣得恨不得將三皇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但礙于太子殿下也是一樣的祖宗,就不甘不愿地閉了。
蘇淵沉默片刻,擱下手里的杯盞,忽然反問道:“殿下難道就不委屈嗎?”
蕭知珩垂眸喝茶,看上去依舊是一派清風明月,并不置一詞。
蘇淵嘆息,苦笑道:“您是太子,圣上親封,無人可搖。但其他皇子日漸勢,都對東宮之位虎視眈眈,您關上門不聞不問,三皇子和四皇子卻不會善罷甘休。殿下,您真的甘心嗎?”
甘心就這樣下去?
從前到現在,太子都被人明里暗里謀害過多次了?他都不記得了。
世人皆知太子在繁華錦繡中央,但誰又知道被浮華包圍著的太子殿下腳下踩著的,其實是一塊薄冰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摔下去。
太子殿下自是不必去爭,但懷璧其罪,別人又怎麼肯罷休?爭權奪勢就注定要腥風雨,太子也逃不過的。上位者手握權柄,一并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別人的,就是自己的。
蘇淵用力地著茶杯,神沉重。
蕭知珩靜靜地聽他說完,末了,他指腹用力地了兩下眉心,怪道,“你是去誦經念佛靜修,按理說心該是比孤沉穩得多,偏你怎麼越修越暴躁?你的那些七八糟的邪書還沒扔嗎?”
蘇淵沒聽到答復就明白意思了。
煽風點火也煽不太子殿下。
他黯然地嘆息,搖頭道:“這世上怕沒幾人能有殿下這樣沉如死水的心。我今日把天說破,還是白費口舌,罷了。”
話是這麼說的,但搞事不的無秀大師滿目的失擋不住。
這眼看四皇子在朝野上越來越得勢,就連三皇子也追不舍,他冷眼看著,所有人都在明爭暗斗,就太子在一潭死水中毫無波瀾。他怎麼能做得到視而不見?
遇事急則行偏,可見他的修行真的不到家。
蕭知珩一直在手里握著的茶涼了,他輕輕地放了下來,道:“不算白費。孤聽著你憤憤不平也覺得自己委屈了,有些生氣。”
蘇淵一愣,“殿下。”
“但氣有什麼用呢?”蕭知珩臉上的笑容有些,緩聲道,“孤要是生氣把自己氣死了,他們豈不是更開心?”
“他們都想孤早點死,就等著……”說到這里,他沒能控制住翻涌的緒,低頭重重咳嗽起來。他眼里微微發紅,輕輕地笑起來,“都在做夢。”
蘇淵一驚,急忙去扶,“殿下當心。殿下可要保重自己。”
蕭知珩沒讓人扶,閉了閉眼。很快他臉上就恢復了平靜,淡淡道:“會的。讓孤心煩,孤大概就沒那麼快死。”
蘇淵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心事重重地說道:“不是說散藥化作藥浴一年可見效,殿下的病怎麼還是不見起?”
如果這都不湊效。
那只能另找別的藥了。
蕭知珩面蒼白,面無表道:“是嗎?孤怎麼覺得孤好多了?出家人慈悲為懷,這種時候,你就不能說句吉利點的話麼。”
“……”
能言善辯的無秀大師對他這位反復無常的太子表哥是真的沒轍了。
如今還能怎麼辦呢?
這一切怪就只能怪在太子殿下惡疾纏,本無法跟三皇子還是四皇子那樣,風里來雨里去地嘔心瀝地四奔波,結黨營私。
爭權奪嫡是一件力活,奈何太子殿下病又不穩定,實在是很……弱。唉。
當務之急,他還是多費點心去找能治病的偏方藥吧……
這麼一想,蘇淵就想起來了剛剛被葉葶端走的藥,腦海里閃過一,謹慎地問道:“說起來,殿下怎麼突然用葉良媛的藥?”
蕭知珩:“你方才不是說好嗎?”
蘇淵下意識想搖頭解釋,但是下一刻蕭知珩就說了,“孤也這麼覺得,所以就用了。”
蘇淵眼皮一跳。
他有點哭笑不得,道:“殿下您忘了早幾年吃錯東西的教訓了嗎?太醫院的人在太子府待命了半個月,殿下差點就沒撐過去,還是陛下連下兩道皇榜求醫最后找到了法子,這可折騰了大半年……”
說到一半,蘇淵戛然頓住,默默去看太子殿下的臉。只見蕭知珩正挑眼窗外,似是心不在焉地賞雪,本就沒聽他說話。
蘇淵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只是嘆息道:“殿下子不好,不可大意。”
“林總管的頭發都愁白了……”
蕭知珩涼涼道:“你什麼時候見他是不愁的?他的頭發十幾年前就是白的。”
蘇淵被噎住了。
“你們在擔心什麼,孤知道,心里有數,”蕭知珩將自己的目從窗外收回,只是風輕云淡地說道:“你方才吃的那個東西是驅寒藥,加了點藥溫熱的東西,看上去是奇怪了點,難以下咽,但吃多了也就習慣了……還不錯。”
說到最后一句,他其實自己也是有點遲疑的,應該是自己也不太確定的自問。
蘇淵一聽,臉都綠了。
還不錯?你確定??
他目悲沉地盯著蕭知珩看……
殿下你的病怕不是到了失去知覺的地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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