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長言怎麼就你一個人等在這兒,三姐姐們呢?”
婉婉還隔著一段兒距離就看見了長言,朝他揮了揮手。
長言對著,面容也緩和,旁的不好聽的都不說,只道:“大爺府上還有公務,余下的人便先一同回去了。”
婉婉聽著噢了聲,到馬車旁,陸玨端然坐著沒下馬,只單臂環住婉婉的腰,就輕易將人放到了車轅上。
但還沒等他策馬走開,婉婉忽然喚了他一聲,“表哥……”
陸玨回首去看,就見微微向前俯過來,將自己編好的花環,仿若帝王加冕似得,戴在了他頭上。
“送給你。”
婉婉眉眼彎彎地沖他笑著。
陸玨抬眸上來,目一如既往地沉靜,片刻,他抬手將花環取下來,蓋回了頭上,“自己留著玩兒吧。”
他嗓音淡淡地著疏離,說完就徑直調轉了馬頭,吩咐長言駕車回府。
婉婉坐在馬車中,過車窗看了他好半會兒,沒明白表哥怎麼從方才在林子里啟程時就容冷淡,明明剛開始還好好的來著。
難不是嫌太麻煩了?
趴在車窗邊,看著陸玨行在前方兩步的背影,好幾次試圖開口跟他說些什麼,可惜最后都沒能真得張開。
傍晚時分,馬車停到侯府西側門。
陸玨翻下馬后,在門前吩咐了個使婆子,去將婉婉背回了濯纓館。
踏進淳如館時,茂華已在靜室門前擎等著了一炷香的功夫,瞧見陸玨歸來,一躬腰迎了上去。
誰知剛到世子爺跟前,茂華就嗅到一略帶幾分悉的香氣,當下心思一偏,話就打了個磕絆,“爺……太子殿下方才到了,眼下正在里頭等您呢。”
陸玨聞言朝靜室瞥了眼,沒先急著過去,提步邊往正屋里走,邊吩咐茂華,“去備水。”
茂華忙不迭地應聲,照例吩咐婢備好涼水后,便教人一齊從房中退了出來,世子爺向來不喜人近伺候,寬解帶時房中從不留人。
浴間水汽氤氳,陸玨靠在寬大的浴池壁,隔著滿目縹緲的水霧,眼前卻浮現出一幅麗的畫面。
林間暖西映,霞自遠天邊遙遙而來,將前那道用以遮擋的裳,照了一塊幾近明的幕布。
幕布后的在那一刻,變了映畫戲背后的人偶娃娃,一舉一盡都被幕布前的“看客”一覽無余。
在下姿態慵懶地像一只貓兒,腦袋歪歪枕著一側圓潤的肩頭,輕哼著斷斷續續的曲子,纖細的手臂半撐在石頭上,修長的雙曲起疊,好玩兒似得將傷的那只腳舉到半空中,一下下去勾不遠垂落的枝葉,樂此不疲。
一應稀里糊涂地所謂遮擋,到頭來只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而已。
陸玨沉沉閉目,眉間蹙起極細微的痕跡,抬起沾滿水的手輕了眉心,截斷了腦海中的思緒。
半會兒,他起走出浴池,重新換了件裳出門,吩咐茂華,“去同老夫人說,許承安其人虛有其表、無甚大才,請另做考慮。”
第17章
許承安其人虛有其表、無甚大才。
“容深這樣說的?”
戌時末的浮玉居,四下已是靜悄悄一片,陸老夫人洗漱過后靠在床頭,聽了李嬤嬤的話,面上一時疑。
李嬤嬤說是,“方才茂華來傳的話,我多問了兩句,說是今兒許爺在世子爺跟前了大怯,面上掛不住,轉頭便與大爺二爺好去了。”
那委實是不應該了……
今日兩家長輩領著小輩會面為的是什麼,大家都沒有明說,可大抵是心照不宣的,然而許承安椅子都未曾坐熱,就提出想要拜見世子,是不是心急了些?
說實話,老夫人當時就有些不甚舒服,年輕人心系功名是好事,可太心浮氣躁就不免顯得有幾分投機的嫌疑了。
更遑論,這一份投名狀還投了府里兩個公子。
陸老夫人慢慢蹙起了眉,“跟老大老二沾邊兒的人,也難怪他看不上了……不過先前還說不手的,這倒又看不過去要我另做考慮了。”
李嬤嬤笑了笑,“世子爺向來眼界高,真要找,全盛京怕是也難找出一個真正合他眼緣的后生。”
“倒是世子爺待婉姑娘的這份關照,估著大小姐和三小姐這些年在他跟前得的眷顧加起來,都敵不過。”
陸老夫人支起眼皮瞭了李嬤嬤一眼,寥寥道:“那兩個到底和他不是一個肚子里生出來的,隔著心呢!”
府里五個孩子,有三個娘,各自私底下且把自己的楚河漢界劃分得清楚著呢。
“唯獨婉婉,卻是他自己做主留下的,說不得在他眼里那才是他妹妹,阿雯和阿淇只不過跟他一樣姓了陸而已。”
這般直白的話,老夫人也就在心腹之人跟前才說。
侯府幾十年的過往都在眼里,眾人里實際有幾分計較,心里多多都有數。
想當初婉婉初來侯府,子還兇狠難馴,人也孤僻,某天在花園里玩兒的時候不知怎的同陸淇起了沖突。
兩人一個縱跋扈,一個心弦繃,一旦到一起,那就是再小的事也能把人點著了,當眾起手來,險些互相把對方的臉給抓爛。
陸淇的子哪兒肯吃半點兒虧,當即招呼幾個婆子就將小丫頭綁了,押到陸進廉跟前,哭天搶地的非要爹將婉婉打一頓鞭子趕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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